第十三章 配与不配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慕沂已经快要回到学校，一路上她想了很多，脑海中全是被凌乱不堪的回忆侵蚀，仿佛没有察觉到脚上的痛感，她的步伐稳健而急速，走路还带着风，原本被溅湿的衣服几乎快要被吹干了。
她就这样走到了学校后门，刚踏进一步，就感觉前面不远处有个身影，不由得抬起头来。
许骁正坐在樟树脚边的石圈坐着，眼睛朝着校门口看，像是坐了很久，他的神色有点疲累。可见到慕沂，顷刻变得明亮起来。
正值晚自习时分，校园一片寂静，秋风扬起慕沂的校服裙摆，那纤细的腿随之展露出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而令人注意的是，那小腿下面脚趾微微缩着的脚丫，显得楚楚可怜。
慕沂尴尬地杵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的鞋子呢？”许骁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脚问。
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你要请我吃饭。”许骁认真地回答。
她低下头，目光涣散：“对不起。今天可能不大方便……”
还没说完，她就被许骁两手抱了起来，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的脸在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许骁身体传来的气息，异常的温暖。
这拥抱似曾相识……
“你要干什么？”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你这样走着不方便。”他一边回答，一边往校外走。
“去哪？”
“饿了，吃饭。”
“你放我下来吧，大庭广众的……”
许骁粲然一笑：“哪儿来的广众，人都没一个。”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到最近的一家餐厅，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把她放到座位上。坐在她的一边。
“你想吃什么？”他把菜单往她身边挪了挪，问。
从这家餐厅的装潢看来，价格不菲，慕沂看了一眼菜单，果不其然，一个青菜就要五六十块钱，真是可怕。
她咽了一口水：“没胃口。”
“我请的，你放心。”许骁笑容可掬，见她面无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只好自己点了几份。
“你先坐着，我去附近给你买双鞋。”点完菜后，他就急忙走了出去，也不管慕沂什么反应。
又是鞋子……慕沂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脑里还有点混乱。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菜很快就上来了，她也的确饥肠辘辘，可就在她开始提起筷子吃第一口菜的时候，餐厅便进来几个人，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恰好对上了苏羽寒的美眸，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四目相对的两人眼神均有点复杂，她赶紧撇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却无心吃饭。
“四位。”张孟祁对服务员说完，便找了个大桌子瘫坐下来，问苏羽寒，“对了你那鞋子究竟是谁的？之前好像看你穿过同款的，该不会是什么神秘女友吧？”
周莘奕替苏羽寒擦药，见他置若罔闻，便先开口：“张孟祁你眼神不错啊，平时我穿几码鞋子都不清楚，对阿寒倒了如指掌。”
张孟祁坐正了身子，巧言辩驳：“因为爱情是盲目的嘛，就像你瞎了眼才看上我一样。”
一句简单的话便逗得周莘奕乐开怀。
正当他们聊得起兴，餐厅门被许骁推开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苏羽寒愣了一秒，马上低头看菜单。脑海中却浮现熟悉的一幕——
男孩从表演后台向他走过来，白皙可爱的小脸上十分傲娇：“你就是鹿以骁？打败我姐姐的那个人？”
“怎么？”鹿以骁打量着眼前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小学生，不禁失笑。
“那么是不是我打败你，就算打败了我姐姐？”小男孩睁大眼睛，眼角旁的泪痣也随之跳动起来。
“你想打败我？”
“哼。”小男孩倔强地抬起头，“你记着，我叫苏羽寒，我以后会打败你的。”
……
因为苏羽仙的关系，苏羽寒对鹿以骁太熟悉了，与他虽然只有过几面之缘，可鹿以骁的模样却深深刻在脑海里一样。
可自从他初二毕业以来，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以为人间蒸发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偶遇，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还穿着a中校服！
不是已经拿了博士学位了吗？怎么反过来读高中了？难道像他姐姐一样，就喜欢一步步走，慢慢感受人生？
一瞬间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苏羽寒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说破，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发现。
许骁与苏羽仙对手这么多年，自然也对苏羽寒有所了解，他平时就很少出门，更没想到晚自习时间还能碰上他，真是倒霉。
他回到慕沂身边，把拖鞋放到她脚边，说：“先凑合穿着吧。”
“嗯，谢谢。”
“不好吃吗？”他见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饭菜不符合她的口味。
慕沂付之一笑：“没有。”
然后埋头安静地吃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就像她回到学校门口那时候的模样，许骁看在眼里，微微抬眸，发现苏羽寒似有若无地看过来，原以为看的是自己，却感觉那目光并不单纯。
他若有所思，无奈地笑着，随后伸手撩起慕沂侧边的秀发，轻轻拨到她耳后，低声呓语：“吃到头发了。”
慕沂脸色通红，微微侧着用余光看许骁，不知道为何，他这个暧昧动作竟然让她眼眶有点炽热。
她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伸手拿起眼前的水杯便不停地喝了一口，然后冲许骁强颜欢笑：“说好的呀，这顿你请客。”
“张孟祁，你看看人家对女朋友多体贴入微，再看看你自己，整天就会花言巧语没个正经。”周莘奕不经意看到这一幕，马上拍了一下张孟祁的肩膀。
“那你看看人家对男朋友多娇羞可爱，再看看你自己，整天就会拳打脚踢。”张孟祁学着她的语气反驳。
吴佟在一旁笑得不能自已。
倒是苏羽寒突然来了一句：“谁说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这个眼睛瞎了也看得出来吧？俊男美女，多般配啊。”周莘奕回答。
“配个屁。”
苏羽寒脱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郁闷。
在座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傻了。印象中的苏羽寒都是与世无争，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哪见过他有这么急躁的时候啊？
周莘奕逗趣说：“他们不配，难道跟你配啊？”
“为什么不能跟我配？我长得还不如那小子吗？”苏羽寒直直地盯着周莘奕，说话的语气就像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赌气得不行。
周莘奕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筷子，看了一眼许骁又看看苏羽寒，说：“你长得确实比他好看一点，不过我说句不好听的啊，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也会选那小哥哥，人家看起来就比你专情多了。”
“专情这个词可不适合用在阿寒身上，没法比。哈哈……”吴佟接茬。
“肤浅。”苏羽寒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筷子一直戳着杯子，开始四处张望，不再理会他们。
只是不知为何，总是会不经意地瞥过去看他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慕沂吃饭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胃口，虽然菜的确不错，但几口下去味同嚼蜡，或许因为气氛不对，或许因为心里被什么塞得喘不过气。
许骁也看出她的困窘，草草吃了几口便去买单，回来一边替慕沂拧起书包，一边拉起她的手臂，说：“走吧。”
慕沂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破坏了许骁的食欲，有点内疚地看着他，低声“嗯”了一声，陪他一同走了出去。
她走得太急，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直到两人回到学校，慕沂才放慢了脚步，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闷声啜泣起来。
或许，她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绞的感觉。
许骁就那样站在她身后，盯着那娇小单薄的身影，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他应该是被苏羽寒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