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姓和本族 二
神演·唐祸
第二章外姓和本族（二）
乾封二年，萤火镇内，入夜，阴风阵阵。
破旧的老屋内，寒风怒啸，昏暗的烛火在房间里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映照着老人苍老的脸庞。余忠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宿人，从他很小的时候便进入凌府，为凌氏宗族的人工作，一干就是五十多年。余忠一连服侍了凌族的三代人，尽心尽责，深得现任族长凌锋信任。而余忠最大的心结便是膝下无子，直到他年过不惑，上天才对他有所怜悯，赐他一子。这个老实人，兢兢业业的工作了这么多年，在晚年的时候才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会对他疼爱有加；可是这穷苦的老实人，又能有什么东西能够给这个孩子的？
昏暗的烛光下，余忠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对他的妻子说出口，“孩儿他娘，现在这个孩子出生在我们这里，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他，不如……不如我们把它送给老爷吧。”
“我们……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啊。”老妪紧紧抱着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没开口说话便泣不成声了，她哼唧着，“我这可怜的娃子啊，你这么小就要离开娘了，你说我的命怎么真么不好啊……”
余忠烦躁的将孩子从妻子手里抱了出来，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了，这不是没有办法么。这孩子我们没办法照顾好他，他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要他修仙啊！不能让他在和我们一样了，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给他什么好的条件，只有东家可以，我也没有办法啊……”说道这，余忠也低声啜泣了起来。岁月早已带走了他的年轻和英气，在他的脸上镌刻了一层又一层的皱纹，泪水在布满了他的脸上，沉重的现实终于击垮了这个苦命的老人。余忠用他布满龟裂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婴儿的额头，心疼的说道，“谁叫你这么命苦啊！”
老妪哭着问道，“你确定东家会答应我们么？你确定我们一定会成功么？你确定老爷他一定会收留么？老爷会对他好么……老爷……”
余忠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的匕首，缓缓的答道，“不要再问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这样做，如果老爷看到这个，应该会答应我们的，为了孩子我们没有办法啊……”说道，他望向了妻子，似乎要征得她的同意。
老妪伸手接过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余忠缓缓的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伸手抹去了妻子脸上的泪痕，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的妻子，在她的头上深深的吻了一口。
第二天，余忠抱着孩子，身体是半弓着，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
“老爷，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很有天分的，能不让他……让他成为……凌家的孩子。”余忠紧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苦苦的央求道。
凌锋见状，也是于心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不能这样，老余，你的孩子还是由你们的夫妻俩一起自己抚养吧。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余忠见凌锋无动于衷，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凌锋的衣角，苦苦地哀求道，“老爷，我……我和我那个婆姨都只是一个粗人，我们照顾不好他的。”余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以近乎模糊的声音吐露道，“这孩子他现在不姓余，他姓凌……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我们的孩子。”话音未落，余忠便暴雨梨花般哭了起来。
凌锋见状，虽然心疼，却还是碍于祖训，迟迟不肯接收这个孩子。而一旁的凌坦倒是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转身接过了余忠怀里的婴儿，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骨，说道，“天资不错，可以考虑一下，只比三儿少了几个月，挺好的啊。”凌坦是凌锋的弟弟，凌家的执法掌教，为人尖酸刻薄，唯利是图。
凌锋大喝了一声，“凌坦，把孩子放回去，你忘了祖训了么！”凌坦悻悻的说道，“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干嘛这么认真嘛，反正人……”凌坦话还没有说完，凌锋便恶狠狠的把他的刚想说的话给瞪了回去。
余忠看见凌锋意志坚定，丝毫没有收留孩子的意思，突然腾的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刀刃是鲜红的，沾满了血迹。凌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完全猜不透这位看着平时老实的仆人，而此时正对他拔刀相向。
凌坦大喝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余忠哭道，“老爷，我只是一个宿人，我不能也不会对老爷怎么样的。这把刀上的血是我那姨婆的，她已经……已经被我杀了。”凌锋听状，惊愕的说道，“老忠啊，为什么你会……”余忠完全没有听见余忠的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反正我也活不了，我只是想让您帮忙照顾我的孩子，我知道您一定会帮忙的，我知道您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余忠恍恍惚惚的重复着，目光里逐渐的涣散开了，只见他将手里的匕首猛地直刺进自己胸膛，匕首没入心脏，仅是一瞬间，就丢了性命。凌锋见状，赶忙扶住了余忠，立即运气为余忠续命，蓝色的荧光围绕着余忠周围，胸口的血流慢慢的减缓了，余忠渐渐有了意识，却也只是挣扎了一段耳语的时间。
凌坦倒是十分惊讶，大声的说道：“大哥，你这么做是干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宿人使用了“大培元术”，这种仙法是要燃烧寿元的！这么做值得么！”
凌锋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了这位服侍他一辈子的老人，抱起来的一瞬间，他错愕了一下，他抱着怀里的余忠，就像抱着一块干柴一样，没有丝毫的重量。
凌坦继续说道，“大哥，你耗费了这么多的元寿，紧紧延长了他不到片刻，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凌锋头也没有回的走出了房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他，直到他迈出门口的那一步，凌锋回了头，眼眶早已经湿润，“他还没有告诉我这孩子叫什么啊！”凌锋的脸上掉下了一滴滚烫的泪，“这孩子叫欣英，不过，现在他的名字叫做凌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