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同行
农家老汉再次抱拳，一脸郑重的道：“原来是寒山派的英雄。”
樵夫嗤的一声，冷笑道：“在你们朝廷眼里，老子是不是应该被叫做寒山余孽，才更符合实际一点？”
农家老汉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转而认真的道：“当年寒山派统帅江湖各门各派，处处跟君侯作对，致使政令不通，惠民之策无法实施，朝廷岂能容忍？恰巧那时你们寒山派掌门杜先生，被人糊里糊涂的杀了，朝廷自然要借此之机，铲除这一大毒瘤。”
樵夫大怒，手中扁担在地上一顿，深入石头地面一尺有余，冷喝道：“一面之词，你们也有脸皮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农家老汉眼睛余光，瞧着那根插进石头地面一尺有余，而没有丝毫破损迹象的扁担，心里咯噔一下，暗暗骂娘起来，今天出门真他娘的该看看老黄历，这么大的秦国，怎么偏偏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遇到寒山余孽？
能够在秦侯禁兵卫和天丞令大小条客联手追杀下，活过五十多年，用屁股想想都能猜到这壮汉的厉害。
老汉赶紧在心里盘算一番，然后拿出劝姐儿从良的热情，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劝说壮汉樵夫道：“咱先不说当年寒山派和朝廷，谁对谁错。只说后来大雪山分崩离析之后，庙堂跟江湖自此相安无事，这不是很好的一个局面？
算算五十四年前，好汉年龄也不大，何必非要背寒山派当年的黑锅？好汉要是愿意，老头子这就能禀告朝廷，让朝廷下发文书，不但免除你被朝廷追杀的罪名，还保你立足庙堂武林。”
樵夫被这老头子气得乐了，气笑道：“你倒是好心，处处为老子着想。”
老汉干笑道：“好汉这一手武艺，要是不能在武林大放光彩，那可不是埋没了？”说着，一指樵夫手中的扁担。
樵夫伸手抓抓满脸大胡子，忧郁道：“当官的滋味应该不错，可老子还是想每隔几天，背着五斤粮食去李寡妇家。那滋味才叫欲罢不能，给神仙做都不换呦。”
老汉狠狠的翻个白眼，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樵夫瞧老汉闭嘴认输，这场小小的口水仗算是了结，开始谈正事，道：“你刚才跟这小娃娃说，不该知道你身份的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得把他们全都杀了。其实，我的身份，更不能泄露半分啊。”
听了樵夫这话，老汉哭死的心都有了，心道：“你的身份，可是你他娘的主动跟老子说的，老子可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低头看向樵夫手中的柳木扁担，老脸上摆出一副好似英雄末路一般的凄凉神情，点头叹息道：“明白啦，明白啦，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老头子的命？你的武功比老头子高深得多，老头子也不费力还手了，你尽管下手就是。”
樵夫冷眼瞧着老汉这做派，嘿嘿一笑，毫不留情面的戳穿老汉心里的谋算，道：“瞧着我不准备跟你讲道理，就用起了激将法？你们这些朝廷走狗，跟那些该死的读书人学得一肚子阴谋诡计，真是辱没了‘武夫’二字。
不过，老子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三拳。只要你三拳之内，能把老子打退一步，老子扭头就走。”
被人当面戳穿心里的算盘，农家老汉也是面不改色，暗暗松口气，问道：“你真的站着让我打，不还手？”
樵夫撇撇嘴，道：“什么真的假的，咱江湖人就是放个屁，都比你们朝廷走狗耐听。老子还有要紧事要办，你要出手，就快点。”
农家老汉哈的一声，再懒得做戏，跳下驴车，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在地上重重一踏，一步迈出，一拳砸向樵夫胸前膻中所在。老头身上气息快速流转，转眼攀升到最高峰，劲气贯透手臂，凝于拳头之上，气势之强，已非七品可比。
老头之前的嬉笑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彻彻底底的果断和阴狠。他推动劲气骇人的拳头，眨眼间砸在樵夫身上。
可也就是在拳头打中樵夫的瞬间，老汉却是面色一变。
因为他拳头上的劲气，在碰到樵夫肌肤的刹那，就极为诡异地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汉心头一沉，还不信邪，使出全力，又接连砸出两拳。
两拳过后，樵夫稳稳的站在当地，别说退后一步，就连晃都没晃。
老汉心里彻底凉了下来，见鬼一般哆嗦着嘴唇，颤声道：“不是九品大成，也不是入微。”
樵夫看着老汉，笑道：“服气不？要是服气了，知道该怎么做不？”
知晓了樵夫真实身份，和武功境界的老汉，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苦涩的道：“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樵夫脸色微沉，道：“老子跟你说这么多话，已经够高抬你了。”
听了樵夫如此自大的言语，老汉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道：“明白了。”运转内劲，挥拳在胸前几处关要穴位重锤几下，然后唱着乡间的小曲儿，走向了山里。
想来是想在逆行碰撞的内劲，把这幅体魄冲破之前，找一个相对好些的埋骨之地。
樵夫低头，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江湖汉子，抬起脚，本想一脚踩死他，可又停顿下来，抬头看向小仆，笑问：“小娃娃，你说杀他不杀？”
小仆本就不聪明，还没从江湖汉子，农家老汉，樵夫三人的交锋中回过味来，被樵夫乍然一问，登时一滞，讷讷的问：“如果放了他，他会悔改过来，去做善事吗？”
樵夫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是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的，江湖人更是如此。”
小仆低头想想，然后向樵夫坚定点头，道：“那就杀了。”
樵夫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虽然傻，可还算不错。江湖人要是连杀人都不敢，还谈狗屁的铲奸除恶？”说着，脚掌往下一踩，正要返身逃走的江湖汉子，就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悄无声息的死了。
樵夫一脚把江湖汉子的尸体踢进路边沟子里，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干柴。
小仆见樵夫不再理会那江湖汉子的尸身，就跳下沟子，从那江湖汉子怀里掏出绣着雪雀的钱袋，转眼又见江湖汉子到死都紧紧握在手里的铁剑，心想常听人说，腰带上不别把铁剑，就不算个真正的江湖人，而这江湖汉子的铁剑在农家老汉的弹指之下，弯成那个样子，还不断裂，兴许还是百炼精钢打造的好剑，就摘下来，别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
小仆爬出沟子，那樵夫已经收拾好了干柴，见他怀里抱着钱袋，腰上别着铁剑，就目光玩味的笑了起来。
小仆脸一红，解释道：“这些钱是高瘦汉子从一个臭秀才那里抢来的，我追到这，就是要帮那臭秀才要回去，可不敢胡乱给你。”说完，赶紧解下腰带上的铁剑，递向樵夫，道：“不过，你可以把这把铁剑拿走。这把铁剑应该还是不错的。”
樵夫大笑起来，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铁剑你自己留着吧，倒是跟老子说说，你这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准备去哪啊？”
小仆欢喜的把铁剑重新别到裤腰带上，说道：“我想去云岳七十二峰见见世面。”他本想说去碰碰运气运气，看看能不能抢点宝贝，可一想自己这点功夫，还不够人家笑话，就灵机一动，改了口。
樵夫呵呵一笑，道：“真是巧了，老子也正要去那儿，要不咱俩一路？”
小仆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道：“好是好，不过我还要先把这些银子送还给那臭秀才去。”
樵夫笑道：“就这么点事？那有啥，老子跟你一块去。”
他把干柴和扁担往驴车上一撂，让小仆坐上车，赶着驴子转过头，往来路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