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真心话
布衣少年含蓄一笑，笑而不语。
七玄老道叹口气，道：“小白棋和云起小子前后破镜，老子知道你小子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刚才，竟然被人抓做人质，用来威胁我们，更是丢人。可是啊，你又不是没听见陈元庭父子那一席话，百鬼洞那个地方，可是诡异的很，要想闯过去，见到那件神物，就要被洞里的诡异之物吞噬本源真气，就算能破镜入门庭，那也是大大的划不来。
你小子的运气不算差，想必机缘总会有的。要不，咱再等等？”
布衣少年收起含蓄笑意，认真的道：“小白棋和云起能够破入门庭，我是真的高兴。真心话，不骗人。
那天我站在那座大山上，也看到了山峦起伏的景象，可除了感觉眼界开阔不少之外，心里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在那条关渡江岸，也是如此。
当时我就知道，那是小白棋和云起的机缘，不是我的，我也没打算强求。
前辈所说，被人抓做人质很丢人，确实不错，真的很丢人，心里也少不了失落。
不过我觉得，人要是能把眼前的事情都做好，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其他的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所以小白棋破镜，我在一旁看着，云起破镜，我在一旁守着，真的没有想其他。”
布衣少年手掌摩挲着剑柄，稍作一顿，话锋忽的一转，“七玄前辈，老头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说，身体里有一样东西，不停的吸收我的气血，向我的身体释放寒气？”
七玄老道连忙摆手，打断布衣少年的话，叫道：“打住打住，老子以前没听黄歇前辈讲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也不打算知道。既然你个小混蛋，手里有对付恶鬼的法门，那就算老子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子。睡觉睡觉。”
甩甩袖子，逃命似的跑回了客店。
这世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一个叫做气运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比如说，打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算眼前无祸，终究不是件好事。
布衣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瞧着幽静的街道，喃喃自语，“那座山和那条河，是小白棋和云起的机缘，而这百鬼洞，就是我李灵逸的机缘。”
布衣少年重回城主府之时，这座占地极广的院子，已经空无一人。在得知后院有一个诡异的山洞之后，还有人愿意留在这里，那才叫怪事。
铁门早已被陈家二公子，那长脸青年一掌拍飞，布衣少年走进洞窟，一种诡异的感觉，顿时爬上心头。
不知是恨意，还是恐惧，好似心底深处，一些最微不足道的情感，被无限放大开来。同时全身气血震荡，好似要离体而出。
布衣少年面色微变，指尖敲敲胸前，如叩门扉，“你还真想眼睁睁的瞧着我被吸走一身气血和本源真气不成，还不出来？”
一点微微白光在布衣少年胸腔之中亮起，透过布衣少年骨骼肌体，照亮布衣少年眼前一尺之地。随即那颗在布衣少年体内深藏数年的种子，嗖的一下，飞了出来。如喝醉酒的老汉一般，晃晃悠悠的绕着布衣少年飘荡。
种子的光芒渐渐放亮，直至照得洞窟一片光明。
被种子的白光笼罩，布衣少年心头被无限放大的情绪，骤然消散。布衣少年松了口气，瞧着跌跌撞撞，好像随时要倒地而亡的种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在他体内潜伏三年，虽然每次在他深受重伤的时候，都会很吝啬的掏出那么一丢丢的奇异能量，来守住他的心脉，帮他修复伤势，可他还真不知道这货到底藏在了他体内的什么地方。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布衣少年心头一紧，赶紧伸手去数自己的蛋蛋。
发着光的种子，似乎能够听到少年心声，恼羞成怒的一头撞在少年额头。少年捂头痛呼一声，看向种子，面现怒色。
布衣少年恨恨的冷哼一声，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开口说话，转头瞧向洞窟。
在种子乳白色光芒的映照下，洞窟完全展现出了真实的模样。只见三尺有余的暗道左右两壁上，刻画着很多鬼物图案，好像是民间传说中的百鬼夜行图，图案上镶嵌着不少暗红色宝石，与暗道顶部和地面镶嵌的白色珠子交相辉映，隐约之间好似构造出了一方独特的空间。
布衣少年细观宝石和珠子的布置，隐隐有些明悟。这些宝石和珠子构造出的独特空间，似乎能把人心底最微小的情绪放大开来，从而让人疑神疑鬼，产生恐惧的幻觉。同时也能剥离人体的气血和本源真气。
布衣少年迈步前行，走向洞窟深处。发着光的种子，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向前走出三四丈，暗道拾阶而下，十余阶后，是一个长宽两丈，长约依仗的洞窟。洞窟四壁和顶部地上，都生长着不少色彩绚丽的奇花异草。
布衣少年谨记老头子在居雍山传授的江湖经验，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是有毒，不敢去碰这些鲜艳欲滴的花花草草。他抽出春寒剑，用剑鞘拨开地上攀爬的紫色藤蔓，细细打量这洞窟。
他用剑鞘瞧瞧洞窟石壁，声音沉闷，没有什么异常，再去敲敲地面，却发出了咚咚的空洞声响。
布衣少年惊咦一声，这地下肯定还有空间。他抽出春寒剑刺向地面，却是叮的一声，刺不下去。
布衣少年大奇，抬脚拨开地上的灰尘，下面竟是一层黑色的石板。不知这石板是什么材质，竟然连春寒剑这等削铁如泥的利器，都不能损之分毫。
布衣少年拿着剑鞘，挑开地下的花草，想要找出石板之间的缝隙，可却发现这整个洞窟的地面，都是一整块石板。那些鲜艳的花草，就是直接从石板里面生长出来。
布衣少年心中暗叫古怪，实在没法子撬开这石板，只好瞧向位于洞窟中央的那个石台。
石台高约三尺，上面放着一个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大海碗。
布衣少年上前细瞧，只见这大海碗里面，盛着大半碗清水，清水里面烟雾缭绕、丝丝缕缕，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布衣少年脸上浮现激动之色，当初小姑娘破入门庭时，他就在身边，隐隐约约似乎瞧见过那四道气息，这大海碗里的烟雾，正是天地真气。
他依着陈元庭所言，割破手指，向大海碗里滴入三滴鲜血。
咚咚咚三道声响，待到第三滴鲜血落入大海碗，一股并无实形的大风从海碗之中冲起，瞬间席卷整个洞窟。
布衣少年脑袋一沉，向后栽倒。他使出轻身功夫，一个翻身，稳住身形，转眼一瞧，登时一愣。
只见洞窟之中，万簌俱寂，另一个自己挣站在石台之前，还保持着伸手滴血的姿势。
“布衣少年”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七玄道长所说，踏足门庭之时的“反观自身”了。他走上前去，再次看向大海碗之中。
这一次，却与之前观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在他的视野中，好似是一片辽阔无际的大海，海面平静无波，一只只粗壮如山岳的巨大水蛇，在平静如镜面的水面之下翻腾游走。
就在这时，这大海极深的海底，猛然亮起两道暗青色竖瞳，竖瞳的目光穿过深不知多少万丈的海水，落在“布衣少年”身上。
“布衣少年”闷哼一声，倒退一步，神魂晃荡，竟似有崩散之势。
漂浮在空中的种子似有所觉，飘到布衣少年神魂的头顶，布衣少年神魂这才稳定下来。
“神魂出窍时间不多，别管水底的那个死东西，快快吸纳真气。”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布衣少年”耳边响起。
“布衣少年”一惊，“是谁？”
他转头四顾，洞窟之中却还是之前那副景象，并没其他人在场，也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布衣少年”心中惊疑不定，可也不敢再向那碗底细看，赶紧闭目运转混元经，稳住心神。
过得片刻，“布衣少年”睁开眼睛，向大海碗猛地张口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