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家日常
赵志隆家住中阳下面的一个林中县，丘陵地带的小乡村，乡村道路不太好走，开车七拐八拐的，到家门口时，已经快六点了。
父母真的老了，跟上一次回家相比，老爸的背更驼了些，只是面容依稀还有赵志隆小时候的模样，而老妈，白发更多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想想自己这些年，自从出去上大学，总共回家的次数也就那么多，每次都是风风火火，来也匆匆，走也匆匆，很少仔细关注他们的老态。
老爸叫赵金城，老妈叫夏银凤。
这辈子对自己最好最无私的，就他们俩了，赵志隆看着双亲，眼睛有点酸酸的。老爸背对着他在擦茶几上的灰，老妈在厨房忙碌，都没有注意到赵志隆进屋。
“傻孩子，看什么呢，把包放下，快来吃饭吧！”老妈从厨房间出来，看见赵志隆站在大厅中央，连忙走过来招呼。
老爸回头一看，赶紧站起身来，手上抓着抹布，“阿隆回来啦，那可以开饭了！”
赵志隆把包一丢，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老爸，轻抚他的背，有些想哭。
老爸一愣，赶紧把抹布扔掉，慢慢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干什么呢，吃饭了！”
赵志隆松开老爸，张开双手，一边笑着，一边朝老妈扑过去，“妈，我回来了，抱抱！”
老妈被他扑了个结实，一边挣扎一边捏他的鼻子，戏骂道：“干啥呢，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这么调皮！”
赵志隆松开手，捋一捋老妈的头发，笑着说：“在你们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啊，调皮一点又不丢人！”
老妈轻轻地打了一下赵志隆的头，轻声说：“傻娃子，吃饭了。”
一家人的饭桌，安静又温馨，一家三口，围着餐桌，聊着些家常。赵志隆也没多说自己的事，暂时就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是原单位上班好了，稳定才能让他们安心，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赵志隆就回自己房间去了，很快，又像屁股着了火似的跑了出来：“爸，妈，我的书桌和椅子呢？怎么就剩一张床了？”
老妈正在收拾碗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大惊小怪什么呀，你小舅家儿子小立上初中了，你小舅想要买套书桌给他，我寻思着，你的桌椅又用不着了，摆在家里还占地方，就给他家送去了！”
赵志隆埋怨道：“妈，你把我的书桌送人了，我用什么呀？”
老妈瞥了他一眼，慢慢说道：“你用什么呀，说说看，你一年呆在家里几天？什么时候用到书桌了？难得回家还要人权？有张床睡可以了！”
说完也不理赵志隆，继续收拾餐桌，回厨房洗碗去了。
赵志隆张着嘴巴，愣在那，摸了摸头，难得回家没人权？老妈竟然能说出这么时髦的话来，电视剧里学的吧？
想想也是，自己难得回家，有张床睡睡觉，可以了。
算了。
赵志隆又回房间去了，不一会，又急急忙忙冲了出来：“妈，我的那对哑铃呢？不会也给小舅家送去了吧？”
“猜对了，但没奖！”老妈在厨房间边洗碗边回答他。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的东西送人？我抗议！”
“抗议无效！”
“你再说，我哭给你看！”赵志隆哭笑不得，赌气坐在床边不说话了。
赵志隆不明白的是，记忆中，从小时候开始，父母就对小舅特别好，有好东西必然要分点给他。赵志隆十五岁的时候，小舅有了小孩，那是更不得了，奶粉啊，小孩衣服啊，跟不要钱似的往小舅家送，赵志隆那时简直要抓狂，乍就对人家比对自己还亲呢？后来，小舅家小孩渐渐长大，经常到赵志隆家来玩，更是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有喜欢的东西就往自己家里拿，父母也就笑笑，从不埋怨什么。
老妈洗完碗，过来靠着赵志隆坐下，抚摸着他的头发，缓缓地说：“你舅舅结婚迟！”
赵志隆很奇怪：“妈，你说这干什么？”
老妈没搭理他，继续说：“你小时候特别皮。”
赵志隆更奇怪了：“……”
老妈：“其实，你四岁那年，你小舅就要结婚的！”
赵志隆：“不对呀，我记得小舅结婚时，我十四岁了呢！怎么会拖十年？哦，我知道了，女方要彩礼太多，对吧？”
老妈自顾自地说：“你四岁那年，小舅说了对象，家里建了新房子，都装修好了，就准备结婚了！”
赵志隆：“女方后来反悔了？”
老妈：“嗯，悔婚了！”
赵志隆：“为什么呢？”
老妈：“因为，结婚前一天晚上，新房被一把火烧了，梁都都烧塌了，全没了！女方一看，没婚房了，反正没领结婚证，结婚当天退婚了！”
“你姥爷差点气死！”
“噢！原来是这样，”赵志隆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是同情小舅，才一直帮他，对吧！”
“那把火，就是你小子放的！”老爸背着双方，突然从房门外踱步进来，接了一句。
“啊！……”赵志隆张大了嘴巴，大得能塞进去一只鹅蛋！
老妈拍拍他的头，什么也没说，出去了，老爸也过来拍拍他，走了。
等他们都出去了，赵志隆的嘴巴还张着。
“那把火，就是你小子放的！”老爸刚才的话如雷鸣般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那么所有的疑问都好解释了，一切的一切，老爸老妈都是在给自己擦屁股还债啊，可是，还，擦得干净么？还，还得清么？
想起小舅那木讷诚朴的脸庞，赵志隆心里全是歉意，小舅对自己也不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年下来，从没抱怨过什么，也没从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真是难得了！
难怪姥爷姥姥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奇怪，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外孙，有气不好出，有话不能说，原来是这样，真是难为他们了。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赵志隆苦笑着，狠狠地捣了捣自己的额头。
事已至此，想多了改变不了什么！不想了，以后对小舅一家子好点，小表弟那边，尽量让着点，努力帮着点，也就是了。
赵志隆想开了，轻声走出房间，爸妈正在看电视，他走过去，温柔地给老妈捏肩，捶背。
老妈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慈爱、温柔，赵志隆还是看得懂的，努力抿嘴一笑，服务得更认真了。
“小隆啊，下午秦阿姨来过了，说女方约了明天上午，在女方家里见面，你把自己打理清楚一点，”
“妈，我知道了！”
“明天上午早点去，别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秦阿姨早上会过来，陪你一起去。”
“妈，你看你儿子，玉树临风、光彩照人的，哪里会有什么坏印象，说不准，我明天一露面，对方就哭着喊着要倒贴呢！”赵志隆大义凛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少贫嘴，明天认真些，秦阿姨说对方条件很不错呢，如果能成，我也就放心了，了掉一桩心事！”老妈叹了口气，看来赵志隆迟迟不结婚这件事，给她的压力好大好大。
赵志隆哭笑不得，就凭自己这一身本事，还怕找不着老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光靠这一身皮囊就够了，衣服一脱，两块胸肌，八块腹肌，亮瞎姑娘们的钛合金媚眼，咳咳，这个，好像见到姑娘就脱衣服不太好吧？还不把人家姑娘吓死？色狼也没这么快脱衣服的！这一招只能想想，用不上，真是可惜！
那就本色演出吧，反正明天估计也成不了，走个过场而己。
服侍了老妈一会，赵志隆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撒，赶紧给老爸也敲一敲，二老都不容易，为儿子还感情债还了二十多年，到现在还没还清呢！万一老头子想不开了，醋瓶子乱晃，那酸味，也受不了啊。
看着老爸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赵志隆就知道，自己小心无大错，全盘考虑之下，还是做对了！不禁暗自腹诽，这老头，有点小心眼，连儿子的醋都不放过！
也有些暗暗高兴，看来，经过邻居老蒋和派出所谭警官的训导，自己的智商也是提高很快嘛。
还别说，老爸竟然耐心陪老妈看韩剧，这毅力，这立场，也是蛮令人佩服的，他这个年纪这种经历的大老爷们，最适合他们看的，应该是抗日啊、官场啊、谍战啊之类的片子吧。
至少代表两人关系好吧，赵志隆心里洋溢着满足，轻轻地给老爸敲着背……
灯光下，一家人静静地在一起看着电视，温馨而祥和，似乎全世界的幸福都凝结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