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王者

  “啊什么啊！乖乖坐着，呆会找你算帐！”

  “老赵，你……”

  “你再哔哔，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把你老爸找来，让他领你回去？”

  纪红星还想说话，被何健一把捂住嘴，悄声道：“稳着点，别惹他，他说到做到！”

  徐少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先是当市长的父亲说过，赵志隆出于某种关系，对自家这个派系肯定亲近一点；再者，不管怎么说，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规则，徐少心里也对赵志隆生不出恶意。

  “方少，听明白了？我本是找纪红星来的，完全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你好死不死跳出来抢戏是几个意思？觉得我慈眉善目好欺负吗？”

  方少心里一团乱麻，偶然间灵光一闪，想起父亲跟自己提起过的中阳出了一个牛人的传说，还提醒自己若是遇上了，不管有理没理，先退让三分。一瞬间全想明白了，冷汗顿时湿了后背，抽掉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赵先生，我认栽了，这酒，我喝，但我一口气喝不完，我今晚就在这慢慢喝，保证您满意，您看，可以吗？”

  赵志隆一愣，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服软了，想不明白好办，开神通，摄心术，顿时了解，一切尽在掌握中。

  彻底服软就好说，放他一马也没不是不可以嘛，就怕口服心不服，日后图谋报复，那才叫麻烦。

  “方少好像顿悟了，可喜可贺呀，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就不必喝到天亮了，恭喜你，获得减刑一瓶！一瓶喝完，咱们前帐一笔勾销！”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销售上的一套，没有必要，决不把对方逼到墙角！

  嗯，这人一直刚硬，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方少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赵志隆。

  “怎么，减刑还不满意？那不减？”赵志隆心情大好，调侃道。

  方少先是点头，然后发觉不对，疯狂地摇头，生怕赵志隆反悔似的，抓起酒瓶，拔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一口气喝完，强忍着胃部不适，方少问道：“赵先生，我喝完了，可以走了吗？”

  赵志隆定定地看了他几眼，才道：“你其实也不错，以后说话注意点，这次的事就算揭过了，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别门缝里瞧人！”

  方少慢慢站起身，微微一躬，沉声道：“赵先生教训得是，确实是我孟浪了，多谢赵先生不深究！”

  说完，独自往包厢外走去，他的一帮跑腿小弟见了，赶紧跟了出去，绕着赵志隆远远的，偷偷瞧他的眼神，跟看洪水猛兽似的。

  到了门外，有个不起眼的小弟道：“方少，就这么算了？要不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方少心里正窝里火，听到这个不着调的馊主意，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顿猛踹，“找你b的场子啊！蠢货，有点眼色好不好？”

  结果发力过猛，胃里一阵翻腾，酒精直往上涌，扶着墙直接吐了。

  吐了酒，总算舒服点了，叹了口气，无力地一招手，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

  “纪红星，轮到你了，听何健说，你喜欢打你爹的旗号？”见方少一帮人走远了，赵志隆才似笑非笑向纪红星说道。

  纪红星一听，转身猛掐何健，咬牙切齿道：“健哥，你出卖我？”

  “别作怪了，纪红星，何健一直说你的好处，他说你善良，人品很不错，所以我也没打算将你怎样，只是念着你爸跟我关系还行，就想替他说说你，提醒提醒你，家世好，任性点也没啥，但别做坑爹的儿子！”

  “好吧，老赵，你这话我服！”纪红星垂头丧气道。

  “我不是要你服，我要你改！”赵志隆扒着他的字眼，盯着他的眼睛道，“能不能做到？”

  “能！”纪红星有气无力地回道。

  “还有，别在你爸面前称我老赵，小心他揍你！”赵志隆忍着笑补充道。

  “知—道—了！”纪红星拖长了腔调，无可奈何道。

  “知道就好！”赵志隆说着，转身走向徐少，伸出手，“徐少，初次见面！”

  徐少跟刺猬扎了似的跳了起来，双手握着赵志隆的手，恭恭敬敬道：“赵先生，您还是别叫我徐少了，担当不起呀我，在您面前，我哪敢称什么少啊，您还是叫我少鹏吧！”

  一帮小弟们大眼瞪小眼，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徐少为何怕成这样。

  “我跟你爸单独吃过饭，估计他跟你说起过我，所以你知道我，是吧？”

  徐少鹏点点头，算是承认。

  “我观察了一下，你们这群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纨绔，每个人身上都有亮点。所以我觉得吧，上一代的纷争，不应该扯到下一代身上来，和平相处不可以吗？非得整个你死我活？”

  “赵先生，我也不想啊，只是一种强大的惯性推着我们走向对立！”徐少鹏无奈道。

  “好吧，我是军方背景，在这种地方事务上，也不方便说太多。政治斗争，你死我活是常识，但你们牢记做人的底线就行，祸不及家人！”

  “赵先生，我记住了！”

  赵志隆拍拍他的肩膀，很满意他的态度。

  事情发展到这样，歌也唱不下去了，只好就此散场。

  拒绝了何健相送的好意，赵志隆独自手插兜，漫步在冬夜的长街上，感受着北风吹来的阵阵寒潮。

  夜已深了，街上仍然车水马龙，繁杂喧嚣，路边，还有市民摆着地摊，在寒风中抖索着讨生活。

  世界仍以它特有的方式运行着。

  凡人的世界，就是劳碌奔波，想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路过的车，都承载着全家的人希望在奔忙，赵志隆就觉得一阵阵的无力感。

  记得一位网络达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好羡慕西方国家的民众，人人都有一张不受欺负的脸！

  绝大多数中国人，活得都太苦太累太委屈了，像四位大少这样的幸运儿，人海里万里无一，太少太少！

  纸醉金迷、富丽堂皇的夜总会，与外面寒风中艰难营生的人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和对比，仿佛把一方天地撕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醉生梦死、挥金如土的财色盛宴，富贵完全迷失了双眼；一边是心忧炭贱愿天寒的风餐露宿，贫穷已经限制了下层人民的想象力。

  整个城市在这种反差中，展现着一种病态的繁华之美。

  善良的人们，怎能假装无视这残酷的贫富差异？财富的飞速集中的背后，会不会有一场风暴在悄悄酝酿……

  难道中国人就注定走不出这周而复始的苦难轮回？

  赵志隆似乎从一个世界走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现在肯定要去一个跟夜总会不一样的地方——大排档或是小吃街，宵夜的地方，注定不可能高档。

  正想着，电话响了，王伟的声音传来：

  “赵同学，你结束了吗？”

  “刚出夜总会！”

  “那就快来吧，我们几个都到了，发个定位给你啊！”

  “好！”

  不一会，手机嘀地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我去，丰乐街，好熟悉的地方啊！

  距离现在位置甚远，跑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浪费时间了，宵夜本就良宵苦短，时间上能省一分是一分。

  伸手拦了辆的士，直奔丰乐街！

  居然拦了个女司机！

  居然让一个女人上晚班开夜车，这家男人好狠的心！

  俗话说，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这个熬夜的活，实在是不适宜女人来做。

  估计若不是万不得已，这女人也不会出来接这活吧？

  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

  国家发展的红利，人口的红利，劳苦大众并没有享受到多少，分蛋糕的先拿蛋糕，不事劳作的食利阶层拿得最多，底层大众猛糕屑，呵呵……

  一路上赵志隆想着心事，女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可能想着省时间接下一单吧。

  长时间的静默，只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北风在尖叫。

  到达地点，结帐下车，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人呢？

  打电话才知道，那几个货，嫌天太冷，跑包厢去了——包厢是好，有空调，但同时也有最低消费。

  推开包厢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回望一眼，顿时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一摇三晃地迎上来，兴奋地抓住赵志隆的双臂直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就是“鲁智深”了，真名鲁智琛，取名技法跟赵志隆有异曲同工之妙！

  “哈哈，欢迎我们的高材生，兼情圣！”

  赵志隆摸摸鼻子，对这个称号算是默认。

  高中时因为情书事件，他被好事的同学一致评为情圣，当然也有恶毒的同学，大概出于酸葡萄心理吧，背后称他“禽兽”，因为，他对班花同学太狠了。

  对“禽兽”这个称谓，赵志隆也默默接受，这个称谓，包含着一个故事，所有青春期的萌动和寂寞，初恋的失落悲伤，第一次爱的幻想破灭，都涵盖其里了。

  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与过去告别，逝去的年华，永不再来，唯在存放在心底祭奠，那些好与不好的故事或人，都是时光机的载体啊，伴随着长长的人生共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