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兵
一夜无眠……
长沙城中的向荣正大肆搜捕长毛细作时，龙回塘全是溃逃的败兵。
向荣一夜没睡好，一直心忧着能否抓住贼和尚。说实话，到了向荣这个花甲之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人生阅历算是丰富，按理说，修身养性涵养应该极好。其实不然，向荣从军四十余载，有着军旅之人的脾气暴躁的毛病。
不能抓到贼和尚，那么这件事以后将成为同僚之间取笑他的谈资。向荣自诩阅人无数，却偏偏没发现小和尚的端倪，硬生生被小和尚的花言巧语天衣无缝的表演骗了过去。这实在扫面子的事。相反，如果萧朝贵看到陈玉成的全程表演，一定会惊呼，这简直是影帝级的演技啊，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演技大咖，演技甩那些小鲜肉一条街。
十一月份的时节慢慢的变了，城内的打鸣鸡在天还黑暗时候就开始咯咯的打鸣。向荣早早就起床站在门外，他不单是等着抓到贼和尚的消息，自己还在沉思着大清的江山未来。
想长毛起事以来，一路流窜，虽说一路连败朝廷官兵，但是向荣并不担心。想自己镇压起义军无数，看惯了这些起义军的作战方式。无非是四处流窜，到最后被剿灭。
不过自从长毛攻下永安州这座坚城，向荣的想法变了。这批号称信奉上帝的异教徒开始建国封制，军队越来越正规化，战力越来越强。反观朝廷这面八旗子弟堕落腐化，绿营老弱病残，不堪一用。向荣发现这些长毛不与以往造反一样，他们有凝聚力，有野心。向荣自己虽是汉人，却忧心自己的满清主子的江山，向荣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剿灭这股长毛贼越来越没信心了。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向荣，只见向荣的亲卫过来禀道：“军门，巡抚大人请您赶紧过去，有大事相商。”
哦？“抓住贼和尚了？”向荣一喜，连问道。
亲卫脸色难看，吞吞吐吐道：“大人，貌似张国梁大人那边…那边…被长毛贼偷袭了，好像…好像龙回塘失守了。”
向荣听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长沙巡抚衙门议事堂内炒作一团，向荣进门一看，只见到长沙巡抚张亮基，湖南提督鲍起豹、帮办罗绕典、幕僚左宗棠、郭嵩焘一众人等。
看见向荣进来，湖南提督鲍起豹率先发难，对着向荣指责道：“向提督，就在昨夜你率兵进长沙城围剿长毛时，长毛连夜偷袭你手下将领张国梁部，张国梁猝不及防一路溃败，龙回谭已经被长毛贼占据。不知道向军门作何解释啊？”
向荣心中愤怒，却说不了什么，如果昨夜自己没有进长沙城，而是继续在大营，凭借着与张国梁部互为犄角的优势，长毛是不可能占据龙回塘的。
这时巡抚张亮基出来做和事佬，出言道：“现在不是互相追究责任的时候，张国梁溃败，已经无力在拿回龙回塘，如今长毛拿下龙回谭，就相当于打开了长沙这个包围圈的出口。如今该怎么办？”
张亮基一说完，只见堂下文武众人都沉默不言。先前跳出头指责向荣的鲍起豹也缩着头不说话，罗绕典看了看众人，也知趣的不说话。左宗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似的。张亮基心中无奈，这就是长沙本地势力的表态啊。张亮基心知这些长沙土著所想。只要长毛退出湖南，不在自己的地盘为害，自己是不会费力不讨好的去追击的，相反巴不得长毛赶紧退出湖南。
张亮基只好点名，对着左宗棠说：“季高先生有何看法？”
“唔！”
左宗棠沉吟说：“长毛先是使用计策将向军门引入城内，同一时间强袭龙回谭的张国梁部，看来长毛是早有准备撤退的打算，我观这些长毛素有野心大志，猜想这些人是不会南下回自家老窝的，定会北上寻找战机。”
左宗棠语气顿了顿，又说道：“所以长毛攻占龙回塘后定会北上湖北，河南之地，到那时为患更重，所以全歼长毛好时机就在此时，就看众位将军能否把握住机会了。”
左宗棠说完，堂内众将仍是无动于衷。向荣看见，咬了咬牙，说道：“此次长毛攻占龙回塘，本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张国梁又是我的部下，本督愿将功补过，率兵前去拦截长毛贼。”
长沙城的将领一听，刚要恭维向提督高义，勇猛无敌时，向荣话风一转，语气悲哀道：“不过本督麾下儿郎仅有四千余，而张国梁部新败，不堪重用，听闻逆首石达开重兵一万据守龙回塘，本督这点兵力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所以还望各位将军倾力相助啊！”
长沙城的将领们，脸皮抽动着，不知道说啥。
看着长沙城将领们缩着头不说话，向荣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对张亮基说道：“巡抚大人掌一省军政民政，相信抚台大人不会吝啬借兵给本督吧！”
见向荣为难自己，张亮基打着哈哈道：“前番钦差大臣，文华殿大学士，赛尚阿大人因剿灭长毛不力，已经被朝廷押解回京，听候查处，皇上命两广总督徐广缙大人暂带钦差大臣，总署围剿长毛之事。今早本抚刚闻龙回塘之事，就派快马报知徐大人定夺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回信。”
向荣一听，只得闭嘴不言，等候来信，听从钦差大人的调遣。
约莫快一个时辰，一阵杂乱得脚步传来，徐广缙的信使终于珊珊来迟。
信使一进入大堂，二话不说，直接双手托盘，举起一物。众人一看，啪啪的左右弹着马蹄袖，都跪了下去。
盘中那物正是一把金刀，金刀约俩尺三寸，刀鞘通体鎏金，由柄到下镶嵌着七颗玛瑙宝石，其上隐约刻着一段满文。
此刀是咸丰皇帝出行前给赛尚阿这个钦差大臣给予方便的一个信物，似尚方宝剑一般。不过清朝多以金刀为信物为主。
看着堂下众人跪拜下来，信使哄声道：“钦差大人令：听闻昨夜长毛强袭龙回塘，欲挥师逃窜，着令广西提督向荣，湖南巡抚张亮基提兵大部，与城外大军合兵围剿长毛，定不能让长毛逃窜，毕成功于此一役。”
“臣等听令！”众人恭声道。
信使说完，私下里拉着张亮基向荣说道：“张抚台，向军门，还望两位大人鼎力相助，戮力围剿长毛贼。我家大人刚上任钦差，踌躇满志，自然想作出一点功绩。没上任几天就碰到长毛逃窜，如果不能围歼或者重创长毛，反而放任长毛流窜其他省份为害，恐怕皇上和朝廷绕不了我家大人啊！”
张亮基向荣自是满口答应。他们心知这个钦差大臣不好做。钦意为皇帝之意，钦差自是皇帝专门指派办事的官员，钦差自明中期便有了。平时的钦差自是威风八面，督察地方，管理民政军政，集地方大权与一身。
而战时钦差不一样，看前任的钦差大臣赛尚阿的下场，赛尚阿上任前任首席军机大臣，时人称之为“真宰相”位高权重。前番的战败，围剿长毛不利，朝廷照样不留情的摘下顶戴花翎，回京叙职认罪。由此可见朝廷对长毛贼的重视程度。徐广缙不出死力，恐怕他连赛尚阿的下场都不如。
咸丰二年十一月七日清晨，长沙城内浩浩荡荡的往外奔出兵马。广西提督向荣率本部三镇绿营兵合计四千余人，湖南提督鲍起豹率本部督标营两千人，长沙城团练兵勇三千人，双方合计兵马近九千人，共同奔赴城南龙回谭。
长沙城内顿时空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