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攻长沙 三
左宗棠一夜不能安睡，由于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总是觉得长毛此番行动有何目的阴谋。向荣和鲍起豹分兵围剿长毛之事左宗棠一直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有诸多疑惑，但是自身没有头绪，仅仅凭感觉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他作为一个新来人，没有过多的话语权，加上不论长沙城内外的文武官员都被围剿长毛这个大功劳蒙蔽了，根本听不进去。
心中有事，入睡不安，直到后半夜，左宗棠这才支持不住，双眼打瞌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睡过没多久，迷迷糊糊中自己耳听的外面嘈杂声不断。
噔噔噔～
急促的敲门声出来，左宗棠迷糊间披起一件外褂起床开门。
一开门，只见自己家奴阿全面带惊恐气喘吁吁说道：“老爷，长毛贼来啦，长毛贼来啦！”
唰地，左宗棠脑中清明开来，围绕自己一夜的疑惑自己似乎明白了。
长沙城外喊杀声连成一片，一批批太平军圣兵们扛着云梯向城墙上冲去，城上城下箭羽翻飞着，肆意的收割着人命。太平军将士人人拼命，不畏生死，不断有扛梯的太平军中箭倒下，其后便有人补位重新架起云梯向前冲锋。几十架简易云梯抵在城墙下，太平军敢死将士人人奋勇攀爬，他们背插大刀，左手持盾，右手和双脚快速向城头爬去。
城下太平军前锋军官，正将军林风翔挥舞着大刀指挥着太平军向前冲锋，看到云梯架起，林风翔当先不让的爬上云梯，手持一个皮盾，矫捷的攀爬上去。左右亲卫看见，见怪不怪，也匆忙跟了上去，保护自家主将安全。太平军见自己将军如此英勇不惜命，士气大振，人人拼命呐喊着爬上云梯，冲向城头。
而长沙城内，不论上下，都想不到太平军会来。由于太平军攻城行迹隐匿，长沙城上下猝不及防，组织不起有力的抵抗。不时有衣衫不整刚刚睡醒的清兵们匆匆忙忙从营房走出奔向城头。
长沙城墙长而宽大，城墙垛上竟有守备不足的情况发生，城上清军四处奔走，上演着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戏码。一方有备而来，龙精虎猛，一方猝不及防，战力孱弱。攻势猛烈的太平军占据着上风，城墙上已经被太平军撕开了四五处口子，太平军蜂拥而上，从云梯上爬上城墙，拿起大刀，四处砍杀着守城清军。
城下太平军看见，士气高涨，欢呼声一片，更加冲击了守城清军的心理防线。
远在长沙城一里开外，萧朝贵全身披挂整齐，身后王旗招展。萧朝贵指挥若定，正在观察长沙城战事情况，看见已经有太平军将士爬上城墙，萧朝贵长舒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长沙城内清军果然中计，防守薄弱，看来拿下长沙只是时间问题了。
萧朝贵自从天国议事，立下军令状之后，萧朝贵就和石达开密谋，从叫陈玉成诱计向荣进城，再到后来强袭龙回谭，其次是横渡水陆洲逃窜，都是一计套一计。这些计谋的一切目的就是吸引清廷大军，使的长沙城空虚。现在看来，自己的计策还是效果不错的，没有超出萧朝贵的预计，长沙城果然空虚没有防备。心中石头落地，拿下长沙城只是只看问题了，兴致起来的萧朝贵下马抢过正在擂鼓手中鼓棒嘭嘭的敲了起来。激昂的战鼓声穿来，城头上的太平军更是奋勇战斗。
太平军从各处漫上城头，渐渐的清军抵挡不住，这些守城部队都是城中民防团练，地痞无赖，没有多大战力。一小部分太平军登上城头，与这些人拼死博战，不论是勇气还是杀人技艺，双方都不是一个档次，清军稍作抵抗，便四散逃命。几倍于攻上城头太平军的清军被太平军一击即溃，渐渐的爬上城头的太平军越来越多，占据着几段城墙，活动范围越来越广。
城楼上指挥防守的湖南巡抚张亮基双目充血，唾沫四溅的骂着清军将领，丝毫不顾唾沫星子沾在平日里打理漂亮的美髯上。
“废物，一群废物！守城一点防范都没有，长毛贼已经拿下好几段城墙，马参将，本抚命你领兵把那几段城墙夺回来。”
张亮基提到的民防团练长官马参将一脸为难，硬着头皮说道：“抚台大人，长毛贼太厉害了，加上我军没有防备，兵力又少，恐难抵抗啊！照卑职看，这城迟早要没，与其把命扔在这长沙城内，还不如先行撤退，在谋后事。”
“混账东西，你，你……”
张亮基听见这话，顿时脸色涨红，脑门上青筋嘭嘭的突起。
“尔食朝廷俸禄，当为朝廷分忧，遇敌不畏生死，怎么可有如此心思，混账啊，来日本抚必定向朝廷参你一本，让你满门皆祸。”
听见张亮基话语威胁，马参将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但碍于他是湖南巡抚，权柄甚重，又有抚标营在侧，奈何不得。出言讽刺道：“抚台大人忧国忧民，甘为朝廷赴死，我们不拦，我们是小人物啊，只会惜自家性命，就不与抚台大人一道了。”
说完，马参将边转头走起，身边几个清军将官互相看了看，行使着眼色都跟上马参将走了。
张亮基一看这姓马的和这些清军将军要走，想是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呔～休走！”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从张亮基身后的文武众臣中闪了出来，说着就从旁侧亲卫手中夺下长刀砍向马参将。
噗呲～
一颗大好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飞溅到一地，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到张亮基的脚下。那马参将的头颅双眼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张亮基看着脚下马参将的人头，心有于悸，看着那人难以置信道：“左宗棠你……你竟敢擅自斩杀朝廷命官？”
左宗棠脸上溅着马参将的鲜血，与自己脸上的横肉相互映衬着，更加显的狰狞，一袭读书人的白色青衫染上献血，红的烈艳。
“抚台大人，乱世当用重典，马参将此人守卫长沙，不思杀敌报国，去想着带人逃跑，其罪当诛。我若不杀此人，难以安定军心，震慑宵小。假若这些人都跑了，谁来守卫长沙？”
这……张亮基听了左宗棠的话哑口无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左宗棠长刀一挥，指向那些刚刚跟随马参将的将领们：
“你们谁想向此人这样，大可以试试，两条路，要么死在我刀下，要么全力抵抗长毛贼。”
左宗棠如此做派，这些将领不由得全都胆怯了。说来也怪，一群彪形大汉竟然怕一个书生，这或许是左宗棠天生拥有上位者的气势吧。
一旁的张亮基似是反应过来，连令手下兵勇将这些将官围了起来，怒喝道：“参将马魁畏敌不前，意欲临阵脱逃，现已被斩杀于此，尔等谁还想和这亡魂一起陪葬，大可向前走一步。”
左右的清军将官们面面相觑，心下凄然，暗自腹诽，没人敢挪步子。
“哼！”
“本官乃湖南巡抚，掌湖南一省政治军事大权，只要这长沙城一日在我大清手里，你们就一日听命我张亮基，尔等可明白。”张亮基威慑众将官道。
“我等明白，全凭抚台大人调遣。”清军众将官齐身道。
张亮基满意点了点头，看了看左宗棠，心中一动，思吟一会儿，转身对城墙上长沙文武百官说道：“从现在起，由左宗棠接任防守长沙城内外一切事务他的话就相当于本抚的话，你等不可怠慢。”
张亮基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长沙城文武官员喧哗。现在长毛即将破城在即，巡抚大人却将防守长沙城的大权交给一个新来的外人，虽说左宗棠有些名声，但从未听说军事大权交给一个读书人啊，虽然说这个读书人刚刚手刃一名大将。
听到张亮基的话，左宗棠心中诧异，连忙推辞道：“多谢抚台大人厚爱，左宗棠擅自斩杀朝廷将官，本就有罪，现如今怎可担当此大任，万万不可的。
哈哈，季高怎么这么谦虚啊，先前本抚不是说了么，这马参将本就罪该万死，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听闻你晓通兵事，从刚才你临危不惧斩杀马参将，稳定军心那件事来看，季高你就是天生的将才，如今长沙城空虚，而我又是个文官，不晓兵，长沙城急需要个大将来解危机啊！”
这……左宗棠听了张亮基一番话有些犹豫，长沙城现在确实如此，鲍起豹不在，守城没有个主事之人，左宗棠自信能够守住长沙城，等到援兵，但是自己一新人，贸然接手长沙城防务军事大权，终归不妥。
看到左宗棠还在犹豫，张亮基立马弯身拱手道：“湖南巡抚张亮基现恳求季高先生出面接手长沙城防务，保我长沙城不失。”
看到张亮基如此自将身份求自己，左宗棠心中感动，不由的自嘲自己：自己一个五尺男儿怎会如此扭扭捏捏，当即拱手回道：“左宗棠必不负张抚台厚望，誓卫长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