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君子一诺,千年无悔
大战结束，屋内满是狼藉。
冉忆雪松了口气，正想起身，牵动了伤口，“嘶。”疼痛让冉忆雪又坐在了地上。
听到冉忆雪痛苦的声音，木清雅连忙来到冉忆雪身边，喂冉忆雪吃下一粒药丸，冉忆雪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扶着冉忆雪躺在床上，木清雅满是歉意：“忆雪姐，我的转轮不知为何无法运转，我只能先为你处理下伤势，想痊愈的话只能靠你自己调养了。”
冉忆雪挤出一个笑容，是那样的凄美。
“我没事，快去看看芸儿和火小炀吧，他们应该都被噬魂虫寄生了吧。”
“好，忆雪姐，谢谢你。”
“傻丫头，你没事就好，刚刚吓死我了。”
木清雅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取出常春藤，折下一段常春藤后，将嫩叶靠内放入冉忆雪的嘴中。
“忆雪姐，你先调息，这常春藤只是以备不测，如果噬魂虫被引出来，你轻唤一声便可。”
冉忆雪点点头。
木清雅又来到火芸儿身边。
此时火芸儿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沁出额头，很是痛苦。
“芸儿姐，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为你解除痛苦。”
随后木清雅分别折下一部分常春藤，卡在火芸儿与火炀的嘴上，只有嫩叶被含在嘴中。
木清雅仔细地观察着火芸儿和火炀的动静。
很快地，火炀嘴中有了动静，常春藤微微颤动着。
木清雅来到火炀身边，没有立刻取出常春藤，很耐心地等待着噬魂虫在嫩叶中安家。
大约一刻钟，常春藤停止了颤动，木清雅这才轻轻掰开火炀的嘴，小心地取出常春藤。
此时常春藤的嫩叶上睡着一条淡蓝色的小虫子，隐隐约约透着红光。
木清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埋怨道：“小家伙，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虽然噬魂虫害得她差点被火炀杀死，但是此刻木清雅的目光柔和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取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带着浓郁生机与神性的血液滴在噬魂虫的虫体上，红色的微光逐渐黯淡，当妖异的红光消除后，木清雅才封住自己的伤势。
看着嫩叶上完全湛蓝的常春虫，木清雅笑了，宠溺地摸了摸常春虫，常春虫一开始有些畏惧，但是在木清雅的安抚下，它探出小脑瓜蹭了蹭木清雅的手指，然后立刻缩了回去，蜷成一团。
“唉，虫本无罪，可恶的是那些利用虫子为非作歹的人啊，本来温和的常春虫却成为一些败类为祸天下的工具！魔虫？真正的魔，是人心啊，却要无辜的虫子背负。”
其实木清雅在历代木门门主中天赋算是最笨的了，也就医术能拿得出手，但那也是历代木门门主的心血，在占卜、生命之力的修炼与意念铸体的淬体上，她都是半吊子。
即便是这样的她，被木师尊看中也非偶然，正是因为她的纯粹与仁爱，木师尊才会收了一个天赋如此之低的嫡传弟子。
在木师尊看来，一个人的秉性比天赋更加重要。
远古时代的木梦涵先祖天赋够强吧，短短百年便成就帝位，率领整个木门配合当时的千魂主宰创建了千道院，桃李满天下，但后来千道院与魔族勾结之事败露，天下共伐，五行木门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视为魔门。
再如双帝时代的木怜雪先祖，医术绝伦，可活死人肉白骨，被天下尊称“医圣”，只要病人有一口气在，在她妙手之下都是药到病除，但她的阶级思想根深蒂固，对于顶尖门派的病人她很上心思，但是小门派或者散修病人，她不是很热衷，甚至拒之门外。
木怜雪那一代也是唯一一代没深入研究血灾的一代。虽然五行木门在木怜雪时代大放异彩，但是在小门派和散修中的口碑并不好，而且之后的木门门主并不以医圣为荣，因为以木怜雪的医术，折磨蛮荒子民的血灾很可能根治，但是木怜雪却没有深入研究过血灾，这是忘本！
木清雅虽然天赋低，但是她却做到了木师尊都做不到的事。
五行木门以医术著称，历代以来，门主及门下弟子对药物药性的研究别树一帜，尤其是虫类，很多虫类的药用价值很高，浑身是宝，就比如晶泪玉虫。
在木清雅成为木师尊的嫡传弟子时，木师尊个人饲养的虫类已有数千。
木清雅仿佛天生便能亲和虫类，每个被她照顾过的虫类都对木清雅特别亲昵，木师尊教木清雅毒术的十年里，木清雅和所有的虫子都成为了好朋友，而且木清雅学起医术来笨的要死，但是对于各类虫子的特性、习性上手很快，面对如此奇葩的弟子，木师尊既欣慰又无奈。
怜爱地摸了摸常春虫，木清雅将常春藤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此时冉忆雪闷哼了一声，木清雅连忙来到床边，此时冉忆雪口中的常春藤轻微颤抖着。
冉忆雪此时地感觉很奇妙，口中有活物蠕动，一次一次撩着她的舌根，她既有点害怕又有些痒。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木清雅一样把所有的虫子都当做宝宝一样呵护，更多的人存在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木清雅仿佛知道冉忆雪心中所想，安慰道：“忆雪姐，没事的，我得等到常春虫在常春藤的嫩叶上安家才能取出常春藤，贸然惊动常春虫的话，它会被吓回去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煎熬后，木清雅总算取出了常春藤，冉忆雪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开始安心调息。
只剩下火芸儿体内的噬魂虫还未取出了，木清雅很担心，因为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火芸儿口中的常春藤还没有动静。
木清雅等不及了，咬了咬唇，又在指尖割了一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常春藤上，顿时，吸收了木清雅血液的常春藤散发出了强烈的生机，本就翠绿的常春藤更加青翠欲滴，甚至传来一股叶香。
木清雅小脸煞白，刚刚连喂了两次噬魂虫血液，现在又给常春藤滴血，还是富有神性，饱含生机的血液精华，这对木清雅的负担很大。
但是木清雅没有放弃，她发过誓，她要救自家芸儿姐，她不想再看到芸儿姐受到伤害了。
终于，火芸儿体内的噬魂虫没有抵挡住常春藤的诱惑，放开了火芸儿的小脑，缓缓钻向常春藤的方向。
取下常春藤后，木清雅又用血液浇灌噬魂虫，待到洗净它身上的罪恶后，木清雅微微一笑，陷入了昏迷之中。
田浩小屋，地下。
正在收拾桌上狼藉的田浩突然心有所感：“被解除了么……”
摇了摇头：“也许是天意吧，天意不可违，呵……”
沉默了一会，田浩突然开口：“我算是一个好村长么？”仿佛是在问自己，仿佛是在问心中不知名的人。
“老了，竟然开始多愁善感起来。”自嘲地笑笑，有些洒脱，又有些寂寥。
“小鬼，老夫算是欠你个人情吧，这些年来，老夫很少与人正常地谈话了，你说得对，老夫确实孤独，但是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老夫已经坚守近千年了啊，小农村的村民们也随着老夫活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父亲，现在的小农村是您当初希望看到的么？您交给我的重任我是不是完成了呢？”
田浩就这样发呆了许久，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父亲临死前的那个年代。
千年前。
同样的房屋，同样的摆设，只是床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
田浩就站在一旁，旁观着年轻时的自己。
“父亲，您怎么样？”小田浩见父亲眼皮无力地睁开，连忙问道。
“是、是小浩啊……我、命不久矣了……”田父有气无力地说道。
“都怪那群人，明明父亲您是为他们好，他们竟然将您打成这样，什么歃血为盟，亲如兄弟，全是一群白眼狼！父亲，我们离开小农村吧！”小田浩愤怒的说道。
“住口！”田父突然高声说道，连连咳嗽。
“当年二十三位先祖为何能结为兄弟？还不是我们祖上主动放弃了仇怨，先祖尚能一笑泯恩仇，我们这些后辈难道要丢掉先祖的颜面么！咳咳……”田父越说越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咳嗽不止。
“父亲，您别说了，儿子知错，儿子不应该如此心胸狭隘。”看着痛苦的父亲，小田浩心都要碎了。
田父缓过气后，叹了口气：“小浩，你可知道先祖们对这片土地是多么热爱！先祖们到死都没有借助武者的力量强行续寿，这是不想再让我们这些不肖后代卷入江湖中的恩怨啊！”
“我知道你不理解为何那些人如此对我，我却还要以德报怨，很简单，我是小农村的村长，他们再差劲，也是我的村民啊！”
“不能教化他们从善是我的失职，所以我毫不后悔，当初你爷爷把整个村子托付给我之时，希望我能与人为善，像祖先那样团结其余二十二户，但是我却没能做到，我有愧啊！”
“父亲……”小田浩的眼眸湿润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父亲，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父亲痛苦。
“痴儿啊，我已经是即将入土的人了，人死如灯灭，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农村啊！”田父胸脯剧烈起伏着。
小田浩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斩钉截铁地说道：“父亲，我可以替您打理小农村！”
田父突然眼中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不，你不行，你还是太过冲动，一个不小心，小农村便会动乱，不行不行！”
“父亲！”见父亲摆过头去，不再看他，小田浩咬了咬牙，跪了下来：“皇天在上，我田浩发誓，若成为小农村村长，一定守矩克己，劝人从善，以团结小农村其余二十二户为己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老田浩默默地看着自己发誓，深凹的眼眶中有怀念，也有疲惫。
听了小田浩的话，田父才转过头，盯着小田浩问道：“你可想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
“父亲，我无怨无悔！”
此时田父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了，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当年你爷爷嘱托我时，我也如你这般，觉得那些人无可救药，但是现在想想，我也无怨无悔。”
田父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也语无伦次：“如果有一天，小农村能回到先祖时的样子就好了，村民勤勤恳恳，早耕晚织，人与人之间相互谦让……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转过头，看了眼小田浩后，田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父亲！父亲！”小田浩推了推床上的父亲，可是田父再也无法回答小田浩了。
“人死如灯灭啊……一切世间恩怨都随之散去吧……”老田浩的泪水沾满了白花花的胡须。
此时回过神来，依旧在实验桌前，“是时候了！”田浩抹去了胡须上的泪珠，不再收拾实验桌了，拿出千机锁，看了看一旁昏迷的程杰，淡淡地说道：“一切，都交给命运的选择吧……”
田浩用千机锁锁上了回小屋的出口后，回到了实验室，跳入了噬魂虫坑，打开坑底的另一条出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