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哥
乔语柔走上前来，开口：“二妹，那大夫原是我母亲招进府的，由此我代母亲赔个不是。”乔语凝回道：“怎么能怪你母亲呢？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啊！”这话听着怪异，乔语柔一愣，随即浅浅一笑，随众人离去了。
大夫人吩咐彩云和玉兰在门口守着，乔语凝垂着头坐在了床前的小墩子上，拉着她的胳膊，开口：“母亲，今日是我鲁莽了，但那药确实有问题。”云氏点了点头，想起府中的明争暗斗不禁忧愁起来，阿凝虽然聪慧机敏，但没有兄弟姐妹依靠，她的身子本就先天不足，万一她日后去了，留下她一人她实在不放心。
“娘亲，你觉得药是谁动的手脚？”乔语凝望着她，云氏笑道：“这事阿凝不用操心，我自会查明的。”乔语凝没有回话，她知道母亲性子，她一向对她宠爱有加，什么事都替她打理好了，正是如此，前世她的母亲被害，她在她死后很久才知。想起这些，乔语凝眼眶发酸，感谢上天，让她再一次见到母亲。
天色已晚，乔语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梦瑶阁，随小兰回到了住处，一跨进院门，就看见小蝶匆匆赶来，哭丧着脸喊道：“小姐，那个公子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乔语凝接过信来，上面写着“乔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再报”，她不禁好笑，什么日后再见，都不知道名字，日后见了也不知认不认识。她又问了小蝶事情的具体情况，才得知这人居然将小蝶和几个婆子打晕，拿了几件玉器，偷偷逃走了，她听后心中气愤，敢情她引狼入室了，偷了她财物，还打了她的人，如果让她再遇到，定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几日后，乔语凝在花园闲逛，就看到不远处的凉亭有一男子，她心中好奇，就让小蝶去看看。那人好像发觉了什么，刚转过身来，乔语凝忙躲进了身旁的花丛中。清晨的露水已被蒸干，只留下淡淡的花香和青草香，乔语凝只觉肩头被拍了一下，她忙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双黑色男子靴子，她的目光往上移去，那人身姿修长，头带玉冠，配着一张面容清俊的脸，只见他靠近她，轻轻一笑：“小丫头，是你在偷看我？”
乔语凝直到看到他的脸，才震惊不已，厌恶憎恨的情绪随即而来，此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晋子云，这么快就来了，她心中冷笑，她居然忘了，此处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前世的她就是在这里喜欢上了晋子云，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晋子云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不由愣了愣，这姑娘不应该害羞吗？为何她的神情是惊愕还带着一丝厌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吗？
乔语凝当下也不多言，伸手狠狠将他推倒在对面墙的花刺丛中，提起裙角就跑。晋子云在身后龇牙咧嘴的破口大骂：“哪家的野丫头，居然敢如此无礼，给我站住，站住……”
声音渐渐消失在耳后，乔语凝停下步子，心中竟有了畅快之意，前世她只是举报了他通敌的罪名，却没有今日亲自动手来的痛快，怪不得有人喜欢动武，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时，小兰跑了过来，唤道：“小姐，老夫人召集大家到前厅，说表少爷来了。”乔语凝淡淡应了一声，又吩咐小兰去找小蝶让她直接来前厅。
前厅中，丫鬟们正忙着上菜，乔子嫣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她进来，“二姐，先来这边坐。”乔语凝见她开口，不好拂了她的意，索性就坐了下来。前世她和乔子嫣关系最亲密，每次她做了坏事都是乔子嫣帮她说话，直到后来，她成了晋子云的妾氏，乔子嫣成了晋子云的正房，她才真正看清她的面目，隐忍，聪慧，颇有手段，这一点她乔语柔也不及。
“二姐，可是有心事？”乔子嫣望着她，露出亲切的笑容，乔语凝看着她笑容，竟有些刺眼，前世的记忆扑面而来，她被抬为妾氏没多久，乔子嫣就被迎娶入门，那时的她心中苦涩，最爱的人竟然和最好的姐妹在一起，她心中不平。每每见到两人欢喜的笑颜，都深深刺痛她的眼睛。后来乔子嫣主动找到她，那种一朝翻身做凤凰的得意，让她悔恨不已，那时的她就在想，如果重新来过，她定与她生死不相往来。
“二姐，要入座了！”乔子嫣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才让她回到现实。乔语凝望了望她关切的眼神，竟有些恍惚不知所措，她不由得在想，此时此刻她的神色是真的吧！
随众人入了座，就看到晋子云规规矩矩的坐在她的斜对面，此时正端着茶杯喝茶，见她坐下，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
老夫人入了座，就听到二夫人满脸带笑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请府里的众位聚一聚，另外，要想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娘家三姐的嫡长子晋子云。”晋子云听言，瞥了眼乔语凝，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子云去年刚刚行了束发之礼，见过各位表弟表妹。”
大房的夏姨娘捂嘴笑道：“是个伶俐人，这府中的小辈竟都比他年幼。”
众姐妹挨个介绍了自己，轮到了自己，乔语凝站起身，随意的行了一礼，就坐了下来，一旁的乔语柔见状，笑道：“我这个二妹不懂礼数，表哥勿怪。”她心中冷笑几声，低头吃起饭来。上坐的老夫人望着她，更是心中不满，却也没说什么。轮到乔子嫣时，她浅浅一笑，“这是我二姐乔语凝，我排行老四，表哥就叫我子嫣吧。”
乔语凝边吃菜，转头看向乔子嫣，见她面上一片平静，拿着手帕的手却在桌子下揉来揉去。少女怀春不过如此，想想前世晋子云风流的样子，她只恨当初瞎了眼。
相互认识后，二夫人笑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以后一起相处就容易了。饭菜快凉了，开动吧！”众人举起了筷子，乔语凝拎起桌上的一壶酒，开口：“我吃饱了，大家继续！”说完，扬长而去。
老夫人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一旁的夏姨娘开口劝慰，“姑娘定是去看她母亲去了。”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就听到二夫人笑道：“母亲，不是我说语凝这丫头，平日也就罢了，今日这事，这不是让我下不来台嘛！”乔语柔道：“祖母，二妹确实没规矩，这传出去也不大好。”
晋子云低手夹着菜，想着那二小姐定是不喜欢他，才对他冷脸相待，但为什么不喜欢，他却真得说不清。他放下筷子，起身道：“老夫人，姨娘，我去收拾收拾，众位继续。”二夫人点了点头，待晋子云走后，众人匆匆吃了些饭，就各自散去了。
乔语凝拿着酒壶，走到不远处的荷花池，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自顾自的饮起酒来。以前她是滴酒不沾的，可后来，晋子云经常冷落她，她心灰意冷，竟然迷上了饮酒，因为每次喝醉，就会忘却种种烦恼。
小蝶站在身后，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心中担忧，“小姐，不要喝了，快回去吧！”乔语凝转身拍拍她的肩，放下了酒壶，到底不是前世，如今的身子，喝一点就已经有了醉意。“小蝶，我有些冷，你去帮我拿件外衣。”乔语凝催促着，她无奈的嘱咐了几声，就匆匆去了。
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子，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清了来人，那人身姿修长，面容白皙，深邃的眼眸在水波的映照下微微闪烁。“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难道是心中羞愧难安特来道歉的？”乔语凝眼前有些眩晕，看着晋子云越走越近，心中的憎恶之感愈盛。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晋子云走到她身前，看着迷醉的眼神，笑道，“原来是耍酒疯啊，但是很惹人怜爱。”看着乔语凝微红的脸，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触感温润，“下午的时候，你将我推在花刺丛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乔语凝咬着唇，打开他的手，喝道：“你欠我的，这些远远不够。”“此话怎么讲？”他收起玩笑之色，眸光晦暗不明。
“小姐，”小蝶从远处赶来，晋子云遥遥望见，立即向一边偏僻的小路走了，她赶了过来，就看到乔语凝倚在石桌上静静发愣，“刚刚那人是谁？”小蝶疑惑，“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
被冷风吹了片刻，她的醉意渐渐消散，只淡淡的开口：“小蝶，风太冷，我们回去吧。”
第二日，乔语凝向老太太请了安，又陪母亲说了会话，就赶回了静安院。回到房中，就见小蝶说道：“彩云姑娘派人回话，安姨娘的丫鬟绿萝出了府，去找了那位开错药的大夫。”
“哦，”乔语凝笑了笑，这府中只有夏姨娘和安姨娘是她父亲的妾氏，夏姨娘有一儿子傍身，只有这安姨娘刚被抬为妾氏没多久，爹爹就去了，可怜没依靠，只得想出些歪主意，“派人盯着安姨娘，别打草惊蛇。”小蝶回了声是，又道:“平日看安姨娘一直安分守己，照顾夫人也任劳任怨，却没想到……”
“她是为自己考虑，也罢。”乔语凝揉了揉眉头，向窗外望去，就见乔子衿一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吃着点心，她起身下了阁楼，往那凉亭走去。
此时正是早春，周围的桃花盛开，淡淡的花香随风弥漫开来，乔语凝缓缓走上台阶，看着正大吃特吃的乔子衿噗嗤一笑道：“五妹，这点心真的那么好吃？”乔子衿头也不抬酸道：“你自然从小山参海味吃惯了，怎么理解的了我们穷苦人家。”乔语凝听了也不恼，笑道：“那你想吃的话，就随我到我那里坐坐，也不远。”
乔子衿看着她，眼珠转了转道：“那我可以吃你的芙蓉白玉羹吗？”“当然，”乔语凝微微一笑，虽然她与乔子衿经常打闹，但她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对自己产生实质伤害的人。她记得前世乔子衿嫁给了六十多岁的永安候作续弦，还是爬上枝头做凤凰的乔语柔求来的体面，乔子衿誓死不从，一头撞死在乔府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想到这里，乔语凝望向乔子衿的目光带上了同情。
自从爹爹走后，他们乔府就没落了，府中的女子生活拮据，又都想为子女谋得好前程，才将注意打到她和她娘身上，如今看来，她不管如何都要为自己和母亲作打算了。
两人回到静安院吃喝了一番，乔子衿说道：“我母亲老是说我四姐性子恬淡，行事稳重，让我平日里多学学，我虽然知道姐姐很好，但是听着总归不舒服。”“你有你的好，她们不知道罢了。”乔子衿听言，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她道：“真没想到，这话居然能从你嘴里吐出。”乔语凝笑了笑，没有反驳，两世为人，她终归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凡事皆不能看表面而下结论。
乔子衿懒懒的倒在椅子上，看着她突然兴致勃勃道:“二姐，我们也无事，要不出府逛逛？”
出府？乔语凝心下一动，也是个好去处，想到再过几日是右相嫡女的生辰，特地邀请了她和乔语柔，也是该给她备份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