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霞记

  泉州城内车水马龙，各种小商贩一早就摆好摊位，扯着嗓子吆喝叫卖。集市上游人如织，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泉州城已经坐落在此数百年，岁入如梭也没有改变它最初的样子，只是更加昌盛。城中有座百年老店--鸡全店，几代人用心经营，才有了今日的兴旺之相。

  此刻还没有到真正的用餐时间，但是鸡全点这家店里店小二忙的团团转，不停的招呼来往的客人，伙计端着各种美味在桌椅间来回穿梭。脚下生风，生怕跑慢一步。这里的伙计早就练成了一种绝技，身形灵巧多变，一眼瞟到前方有任何障碍，都能在第一时间调整自己，滴油不洒的将饭菜送到客桌上。

  这也成了店里的一种特色，但是真正的特色还是店里的名菜---老扒鸡。说起这店里的老扒鸡，只要是吃过的人全都赞不绝口。整个泉州的人都知道，鸡全店这老店里有一口百年不熄的锅，锅里熬着的就是烧制老扒鸡的高汤。虽然只是一口老汤锅，但是这口老汤万金不换。

  柳逸心无奈之下只好把伍艳阳带着，两人一路赶来，带的干粮早就吃腻了。进了泉州城随便找了个路人一问，哪里有好吃的？路人直指鸡全店。待柳逸心跟伍艳阳找到了路人所指的鸡全店，才知道好吃的肯定找对了。一路走来所见的那些客栈跟鸡全店相比，那真叫一个惨淡。现在都还没有到正式的饭点，鸡全店里已经是很少看到空座了。等了小半会才等到了一张空桌，如果不是伍艳阳跑的快，可能就得继续等下去。

  伍艳阳惊讶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诧异的说道：“百年老店见过一些，都没有这家店生意火爆，这里到底做的什么好吃的？”

  柳逸心也是有点惊讶，也有点期待，环视旁边饭桌上，发现都有同一道菜，于是说道：“你们看他们每一桌都点了一只鸡，再看那奇怪的店名，想必这店里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那只鸡。”

  伍艳阳抿着嘴唇，左看看右看看，的确是每桌都有那一只鸡，高兴道：“我以前只吃过叫花鸡，手撕鸡，今天也要尝一尝他们的那只特色鸡。看他们吃的那么香，应该很好吃的。”

  柳逸心点了点头，这几天为了赶路，吃的全是干粮，也想换换口味，喊过来一个小二，说道：“给我们上一个那个鸡，再上两个你们这里的特色小菜。我们不喝酒，直接吃饭。”

  店小二点了点头，转过头喊道：“老扒鸡一份，两个特色小菜，直接上饭嘞。”

  伍艳阳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以前没有出过大远门，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好奇新鲜。自己的菜还没有上来，看到别人吃的那么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已经到了泉州，接下来该去哪里找神医鬼阎王？”

  柳逸心也在头疼这个事情，鬼阎王一直都是神出鬼没，如果不主动出现是很难找到的。而且自己没有见过他，现在就是鬼阎王站到自己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柳逸心说道：“现在只能寄希望在桃花村了，但是桃花村到底在哪里呢，这个季节也没有桃花了。”

  伍艳阳沉默了一下，说道：“是啊，现在桃花也没有了，神医鬼阎王也是行踪不定，他到底还在不在桃花村也说不准”突然看到伙计把饭菜端了上来，嘴里的话锋一转，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尝尝他们的特色再说。反正不急在这一时，填饱肚子才是当前头等大事，那干粮真叫我吃够了。”

  柳逸心原本愁眉不展，让伍艳阳这样一说，展颜一笑，说道：“你说的对，柳暗花明又一村，先吃饭！”

  两人食指大动，也不讲什么礼仪规矩，放开了吃。伍烈虽然多次警告伍艳阳吃饭要有吃相，要像个大家闺秀，可是在好吃的东西面前，这些提醒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柳逸心看到伍艳阳的吃相，险些笑出声来，吃的满嘴都是油，还不停的用舌头舔一舔嘴巴。伍艳阳吃的正忘乎所以，才想起对面坐着柳逸心，突然脸红起来，将头往桌下一埋，低着头慢条条的吃着。

  柳逸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这老扒鸡不好吃吗？”

  伍艳阳头都快磕着面前的碗了，耳朵都开始变红。摇了摇头，半晌之后才悠悠说道：“你不用管我，我在吃呢，挺好吃的，你也多吃一点。”

  柳逸心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说道：“再不吃就快被我吃光了哦。”

  “老板，我的老扒鸡呢？赶紧给我送来！和尚我已经两天没有开荤啦！”

  就在伍艳阳还不好意思抬头的时候，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原本热闹的客栈里一下子变的安静起来。伍艳阳抬起头向客栈柜台望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破旧百衲衣，还挎着一个明黄布口袋的老和尚，跟客栈的掌柜吵闹。

  和尚不依不饶，赖在柜台前一动不动。掌柜是个五十多少的中年人，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客人，尴尬着先向众人陪了个不是，然后对和尚说道：“哎哟，大师！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老扒鸡这么多年一直卖半钱银子。可你每次拿十文钱来想买整只鸡，这生意我们没法做啊！”

  和尚偏着头，东张西望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掌柜的跟他说话，不理不采，嘴里只是嘀咕着：“我要买扒鸡，我要买扒鸡。”

  掌柜的弄的一个头两个大，想直接把和尚轰出去，可是店里的祖训写着“不许怠慢客人”“不许挑选客人”。这么多客人看着，万一被大家认为自己是店大欺客，传出去名声不好。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从柜台后面小跑出来，拉着和尚的手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和尚刚开始听着还挺高兴的，但是片刻之后笑容就消失了，不停的摇脑袋。

  和尚嚷嚷道：“我要吃刚出锅的，不要剩下的，立刻给我包一只，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说完一屁股直接坐到客栈门口的石阶上。

  掌柜的急的冒汗，好话说了一大堆。见和尚更加的无动于衷，也无计可施。索性眼不见为净，走回柜台忙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和尚。

  众人好像见怪不怪，看了一会儿就继续吃饭，偶尔有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伍艳阳看着老和尚有点可怜，转过来对柳逸心说道：“柳大哥，我们点一只扒鸡送给他吧，看着怪可怜的。”

  柳逸心摇头苦笑，说道：“你请他吃一顿，他顿顿都想让你请。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伍艳阳愣了一下，说道：“柳大哥，你认识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和尚不是应该吃素吗？”

  柳逸心当然认识那和尚，不仅认识还算是老熟人了。点了点头，回忆道：“大家都叫他布袋和尚。我以前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今天的情景差不多，也是他在客栈要鸡肉吃。我当时请他吃了三只，却还说没有吃够。第二天他又跑到我面前，让我给他买鸡吃，我又给买了。这样持续了四五天，我就问起了他的情况，他也算是老实回答。”瞟了一眼还坐在石阶上的和尚，继续说道：“他原本是下山化缘，不曾想破了荤戒，一吃就入了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将化缘的钱全部拿去买鸡吃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寺院去。”

  伍艳阳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和尚这么能吃，好像永远都吃不饱似的。刚才想给送他扒鸡，此刻有点犹豫不决，看了一眼柳逸心，想听听他的意见。

  柳逸心说道：“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就再请他吃一顿。”于是叫来店小二，吩咐着给布袋和尚送去三只老扒鸡。

  坐在石阶上生闷气的布袋和尚，突然被掌柜送来的三只老扒鸡惊的想唱歌。就像捡到宝贝一样，将荷叶包裹的三只老扒鸡抱在怀里，笑着说道：“你终于肯发善心了，结这个善缘了？”

  掌柜苦笑着偏过头往柳逸心方向一指，说道：“是那一桌人结的善缘。”说完回到柜台继续埋头算账，在柳逸心的账上加上三只老扒鸡。

  布袋和尚远远的看着柳逸心，觉得甚是面熟，感觉脑袋生锈了一般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抱着扒鸡，往柳逸心桌前走去。边走边想，时而皱眉，时而抠脑袋，越近越觉得熟悉。走到桌子面前，无视伍艳阳疑惑的表情，弯着腰在柳逸心面前上下左右不停的打量。突然展颜一笑，指着柳逸心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认识，你以前也给我买过三只烧鸡。对不对？”

  柳逸心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认识。只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吃鸡？”

  “不不不！”布袋和尚把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似的，“以前吃的那些都觉得不是鸡，简直侮辱了鸡这种神奇的物种。我现在只吃鸡全店的老扒鸡，这才是真真的鸡，那滋味简直没法用语言描述。”

  布袋和尚看到桌上剩下的半只老扒鸡，说道：“你们不喜欢吃老扒鸡吗？不吃就归我了。”也不等柳逸心跟伍艳阳同不同意，就直接伸手抓起那半只扒鸡，坐在凳子上大快朵颐。

  伍艳阳气的小脸通红，指着布袋和尚，想骂两句还是忍住了，咬着嘴唇偏过头不看他。自己还没有吃完的半块鸡，居然就这样让别人抢走了，看着就生气，索性把脸偏到一边去不看。

  柳逸心对布袋和尚的举动有点诧异，但是也能接受。只是看到伍艳阳生闷气，也在情理之中，也是安慰道：“你别生气，我们还有机会到这里来，到时候吃个够。你刚才不是也说要送布袋和尚几只扒鸡吗？现在这半只也送给他算了。”

  伍艳阳想了想，气也消了一大半，板着脸看了一眼布袋和尚，就继续吃饭。

  布袋和尚吃完半只扒鸡，在身上两抹，擦掉手上的油。问道：“你们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只有有扒鸡吃就成。”

  柳逸心说道：“我们要去桃花村找人。”

  “桃花村早就消失了，已经没有桃花村了，你们去了也找不到的。”

  柳逸心跟伍艳阳同时一愣，面色凝重的望着布袋和尚，见他目光真诚，毫无躲闪，看样子说的是真的。伍艳阳还是不死心，追问道：“怎么会不见了？被大水冲了，还是全部移走了？”

  布袋和尚好奇的问道：“你们要找什么人？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帮上什么忙？就只会啃鸡屁股。”伍艳阳幽幽说道。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布袋和尚会干其他的事。

  布袋和尚听到伍艳阳说的话，有点不乐意了，说道：“就凭我多年化缘的功力，想打听个什么事还是有眉目的。”

  “哎哟，口气不小啊，当今第一神医，你知道在哪里吗？”

  布袋和尚想了想，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鬼阎王？你们想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