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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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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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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老余告诉她,他身上还曾有过致命伤,或许她也以为没什么大事。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不想亏欠任何人,所以先行离开。

  “耍什么孩子气。”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再不走天可就黑了,我的手机没电了,身上还有些小数额的美元,再走上一些路应该就有轻轨。就请黎大小姐委屈一下,今晚坐会儿轻轨吧。”

  她那股脾气上来,站在原地不肯动。

  阙之羡回头,看她依旧淡漠冰霜,眼中仍有水汽凝结,打趣道:“那么高傲的黎雪,也会耍脾气,还说不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这份上,黎雪还是忍不住还嘴较真,倒是少了份高高在上的感觉,多了点小女儿的姿态。

  阙之羡伸出一只手,摊在她脸颊前:“你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帮你接着,等下你数一数,一共掉了多少颗。”

  黎雪气急,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去,她扭过脸去,闷闷道:“我讨厌你。”

  他叹息,轻轻地笑了起来:“是,都是我的错。既然你不想走,那么我们站在这里看月亮。”

  他说到做到,真的就站在那里望向四野。

  青山幽静,他的背影依旧身形高挑,只不过略显单薄。

  随着日落月出,山间的冷风便开始横行肆意。

  她看得出,他的面容仍然有些苍白,偶尔还会轻咳几声。

  黎雪心下一涩,突然低下头,闷声道:“我们走吧。”

  他一怔,“消气了?”

  黎雪不吭声,只是快步往前走,想了想又慢了下来。

  才不是气消了。

  她只不过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毕竟,还是要好好休养的不是吗。

  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有那么严重的伤。

  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是她的师长,她是他的学生。

  离他那么近,又有什么不好呢?

  ……

  窗外的夜色渐深,此时拥挤的轻轨里都是摩肩接踵的人流。

  别说座无虚席,就是站着都人挤着人。

  黎雪也挤在当中,他们上来的迟,早就没有座位了。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影,偶尔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

  仿佛巨大的黑暗浪花轰击过来。

  整个世界好似只有这辆轻轨亮堂堂的。

  上方的手环已经没有空位。

  黎雪只能干干的推搡在人群里。

  她还从来没乘坐过这种交通工具,现在看来很是狼狈。

  阙之羡看出她的神情,一手拉住上方晃荡的手环,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

  一站突然到了,轻轨突兀之间停了下来,她手上没有阻挡物,按着惯性的冲力就要往前直直冲去。

  他眉心微蹙,左手紧握手环,右手一把揽住她纵下去的身体。

  她感觉她整个身体重重的撞在他的手臂里。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他的手臂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她突然想到他手上的伤势,露骨的伤口。

  停了一站,有人下去,自然也有不少人上来。身前身后的人潮又重新的推挤在一起。

  阙之羡将她轻轻一带,揽入怀里。

  轻轨又开始有条不紊的前进,紧闭的空间,密密麻麻的人影,狭小的环境,滞闷的气息,她突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凉气息,犹如夏季的青草绿竹席。

  不一会儿,又一站到达目的地。

  人流又开始蜂拥推攘的往出口挤去。

  他巍然不动,依旧牢牢地将她圈在安全范围内。

  抵达目的地蜂拥而出的人影或多或少擦过他的脊背和手臂。

  有的直接推开他的身体,让出一条道来。

  黎雪看的有些气愤,这些人难道不会慢慢走吗?

  突然有个大汉也往这边这个出口挤来,是美国当地人,手里持着一些工具品,那是一些铁铲。

  她看着那人急于出去,硬生生的就往这里挤来,自然没有留意到铁铲边沿的钝角正要划过他的手臂!

  虽然不是尖锐的器械,可是如果划到之前的伤口应该会很痛吧?

  眼见着铁铲就要擦过他的身上,眼疾手快之下,她从他怀中踮起脚尖,伸出手便够住了那举起的铁铲,忍不住声色俱厉,眉目冰冷:“请你注意一点,会伤到人。”

  她用的是标准的英语,表情很冷漠,像是一潭深井般不可接近,加之从小到大独来独往所惯有的冷淡气质,更是让那个美国人震慑的一时回不过弯来。

  这些都发的很快,仅仅瞬息之间就成了这个僵持的局面,他也微怔,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阙之羡偏过头与那人交流,朝那人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她心直口快,别无恶意,她的意思是你这样举着,也容易伤到自己。”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手中举着的铁铲提在手里,道了声对不起便急匆匆的往出口走。

  等到轻轨重新启动,她的视线仍然一直停留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那里还有血迹。

  她的声音还是不肯服软,淡漠的说:“你不用为我开脱,我根本没有打算要为那个人着想。”

  他眉眼舒展,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冷漠。”微顿,他继续说:“倒是和他人聊天的时候,带点敬语最好。”

  “你在歧视我所学过的礼仪吗?”

  他叹气,知道她又在较真了。

  “当然不是,你的礼仪适合那些高端的场合,但是你要明白,生活里,更多的是和刚才那人一样所差无几的普通人,礼貌比礼仪更贴近他们。”

  她想到当年校门口,行乞的那些残疾伙伴们,她愿意与他们成为朋友。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父亲派警察赶走他们时,那个有着残疾的男孩仍旧放下芥蒂朝她微微一笑。可是那又怎样,社会基层决定一切。

  她硬是咬着牙,挺直脊背,道:“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第一次沉默,不言语。

  轻轨又停下了,他们的目的地已经抵达。

  阙之羡拉着她的手,只说了句:“走吧。”

  初春的夜色沁着点淡淡凉意。

  气氛一时莫名。

  他松开了手,径直往前走去。

  黎雪遥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愣愣的,他……他是在对她不满吗?

  她也曾努力过,可是努力又有什么用,父亲又不会因为她努力而去接受那些朋友。

  “喂!你站住!喂!”

  见他仍旧步伐不停的往前走。

  她终于忍不住跳脚,什么大家闺秀的面子,都不要了。

  “喂!我叫你呢!阙之羡!”

  她气急,何曾这样跟个撒泼的女孩子一样,当街抓狂?

  他还是不闻不问。

  直到她忍气吞声的叫了一声:“阙教授。”

  他倏地顿住步伐,转过头来,微笑褒奖:“你看,你也是个有礼之人。”

  她突然心里一阵酸涩,他从来都是这样教导他的学生吗?

  从不辱骂从不奉承从不生气。

  像一阵清风,轻轻缓缓,落满温柔。

  “走吧,我送你回公寓。”

  黎雪想说她自己可以,可是私心作祟,她的确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时间,也就没有开口。

  到了楼下,他说:“记得看新闻。”

  黎雪有些茫然,但是很快她就懂了。

  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抓捕一窝贩卖人口的新闻。

  连据点都给全盘端了。

  可谓是万民欢呼。

  她看到绑架她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落的被送往警局,包括那个李欢,还有那个被称呼为贺老大的人。

  市民都在夸奖当地警局的英勇智计。

  可只有她知道,那个人才是真正与他们斗智斗勇的人。

  张婶走了过来,见她看新闻看的入迷,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说道:“小姐,你可是担心死我了,来,先喝杯热茶。”

  黎雪接过,突然想到什么,她扭过头去,问:“张婶,你说我……我凶吗?”

  “啊?”张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愣了愣,道:“小姐怎么会这样问。”

  说着看了看她身上,衣服早就脏了,还有血迹,她刚刚去开门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怕小姐出什么事。

  但是被黎雪含糊过去了,说是爬山不小心摔了一跤。

  张婶见她不想说,也不好多问。

  “就是……就是问问。”黎雪罕见的低下头,睫毛微颤。

  张婶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洞悉了大半,猜测道:“小姐你……你谈恋爱了?”

  她的脸一下子通红,紧握着水杯的手都发青了,小声道:“才没有。”

  张婶瞬间了然,这还没有?

  张婶笑了,走到她旁边坐下,笑眯眯的拢了拢她垂下的发丝,安慰道:“放心,小姐你这么漂亮,多少富家公子想求都求不来呢,你在担心什么,来跟张婶说说,看中了哪家贵公子?”

  什么贵公子……

  黎雪挣扎了半晌,才道:“是我喜欢他,他还不知道呢。”

  呦呵。

  张婶忍不住笑了,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小姐吃瘪?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小姐,你看看,你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如果你告诉那人,他肯定会同意的。”

  “不一样。”她突然摇摇头,水杯中的雾气升腾,她伸出手指想去触碰,清凉的雾丝便薄薄的散开了,什么都留不下。

  她低低的说:“他和别人,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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