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凤凰郭威
得到天下却没有皇后,失去天下才懂回首,
只惜曲终人散黄昏后,只剩万种风情在心头。
刘承祐见军败,命刘铢将郭威亲族及王峻家人全部杀害。命侍卫马步军都虞候李洪建诛王殷之族,洪建知道隐帝败局已定,不敢立即执行,但遣人监守王殷家,仍令给馔,刘承祐和苏逢吉、郭允明奔回京师,策马至元化门,刘铢在门上,问隐帝左右:“兵马何在?”苏逢吉和郭允明说:“已经全部归顺郭威。”刘铢大怒说:“你们这两个废物。”乃射苏逢吉和郭允明。刘承祐只好回头,与苏逢吉、郭允明诣西北村舍,郭允明知道败局已定,乃杀隐帝刘承祐于民舍,隐帝时年二十。苏逢吉、郭允明皆自杀。
后汉兵败于北郊,李业取内库金宝,怀之以奔其兄保义军节度使李洪信,洪信对李业说:“你向刘承祐进献谗言,搞得大臣被杀、郭威起兵,现在兵败而来投我,那不是想让我们全家被诛。”于是拒而不纳。李业走至绛州,其部下贪其金宝,于是杀之。
郭威闻隐帝刘承祐遇弑,号恸不已。郭威令侄子柴荣为前锋,杀至元化门,刘铢雨射城外,郭威回车自迎春门入,诸军大掠,烟火四发,郭威止于旧第,何福进以部下兵守明德门。将士们在京师拼命抢掠,郭威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都已经死去,于是也不想过问士兵抢掠之事。柴荣抓住刘铢,对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翌日,王殷、郭崇言于郭威说:“公若不止剽掠,比夜开封化为空城耳。”郭威乃下令:“禁止剽掠,违令者斩。”由是诸将部分斩其剽者,至晡乃定。
郭威驻军于京师,以为诸大臣会密相推戴自己登基,及见宰相冯道等,道殊无此意。郭威不得已,见道下拜,而道犹受拜如平时,冯道徐慰劳之说:“公行良苦。”郭威意色皆沮,以为大臣未有推己意,又难于自立,因与王峻入白太后,推择汉嗣。太后说:“武宁节度使赟,高祖爱以为子,宜立为嗣。”郭威乃奉太后诰,立赟为嗣。传诰之际,冯道笏坠于地,左右恶之。
郭威收葬了妻子,痛哭流泪,下令执刘铢下狱。铢在狱中对妻说:“我则死矣,君应与人为婢耳!”刘妻说:“明公所为如是,雅合为之。”郭威遣人质问刘铢说:“昔日与公常同事汉室,宁无故人之情,家属屠灭,公虽奉君命,加之酷毒,一何忍哉!公家亦有妻子,还顾念否?”刘铢对说:“某为汉家戮叛族耳,不知其他。”郭威怒,遂启后汉太后,将刘铢与一子诛之,而释其妻。李洪建被执,王殷感洪建全活全家之恩,累祈郭威乞免其死,郭威不从,遂杀之。
郭威遣太师冯道率百官往迎刘赟,道揣威意不在赟,直前问:“公此举是发自内心的吗乎?”郭威指天为誓:“此乃我真心实意”。冯道既行,对左右说:“吾生平不作谬语人,今郭威谬语矣。”
刘崇听闻郭威起兵杀向京师,本打算也起兵入京协助隐帝,得知刘承祐已死,郭威还立自己的儿子为帝,大喜道:“我儿子当皇帝,孤还担心什么。”于是没有起兵。刘旻派使者到汴梁见郭威,郭威指着脖子上的纹身说:“自古以来有哪位皇帝的脖子上有刺青?你回去告诉刘公不用怀疑我。”刘崇得知后,相信了郭威的话。
太原少尹李骧对刘崇道:“郭威起兵造反,已经不可能再忠心于朝廷,他肯定不会立刘家后人为皇帝。主公可以起兵南下,控制孟津以观望形势。如果郭威立刘赟为帝,你再回来就是了。”刘崇大骂道:“你这个腐儒,想要离间我们父子的关系吗?”于是命人将李骧斩首。
李骧临死前,长叹道:“我为一个傻子出谋划策,确实该死。我妻子有病,我死了她也活不下去,让她和我一起死吧。”刘崇听闻大怒说:“既然他们夫妻那么恩爱,那我就成全他们吧。”于是下令把李骧与妻子一同砍头,并将李骧的事告诉朝廷。
冯道至徐州,刘赟出郊迎,常所乘马比甚驯服,至是马蹄啮奔逸,人不可制,乃以他马代之,时以为不祥。郭威入京,凡军国大事,皆请太后发教令以行之。是岁,以迎奉未至,郭威乃率群臣拜章,请太后权临朝听政,汉太后于是称诰。契丹皇帝听说后汉内乱,乃出兵攻打镇州和定州,镇、定两州驰奏:“契丹入寇,河北诸州告急。”汉太后乃命郭威北征。
十二月一日,郭威发离京师。至滑州,驻马数日。会刘赟遣使慰劳诸将,受宜之际,相顾不拜,皆窃言说:“我辈陷京师,各各负罪,若刘氏复立,则无种矣。”或有以其言告郭威者,郭威愕然,即时进途。
十六日,至澶州,是日旭旦,王峻乃暗中令人在日边释放紫气东来,当郭威之马首,众将士以为祥兆。郭威下令诸军进发,王峻暗中下令布置兵变。
二十日,诸军将士大噪趋驿,如墙而进,郭威闭门拒之。军士登墙越屋而入,请郭威为天子。乱军山积,登阶匝陛,扶抱拥迫,或有裂黄旗以被郭威体,以代赭袍,山呼震地。郭威在万众之中,声气沮丧,闷绝数四,左右亲卫,星散窜匿。郭威即登城楼,稍得安息,郭威对众将士说:“你们拥戴我为帝可以,但是你们要听我的号令。”军士个个欢呼。诸军遂拥郭威南行。时河冰初解,浮梁未构,是夜北风凛烈,比旦冰坚可渡,诸军遂济,众谓之“凌桥”。
刘赟行至宋州,郭威已自澶州为兵士拥还京师。王峻虑赟左右生变,遣侍卫马军指挥使郭崇威以兵七百骑卫赟(其实就是软禁胁迫)。郭崇威至宋州,刘赟登楼问崇威说:“将军为何带兵前来?”郭崇威说:“澶州军变,惧未察之,遣崇威护卫,非恶意也。”刘赟召崇威,崇威以为刘赟图自,不敢进。冯道出与崇威语,崇威乃登楼见赟。时护圣指挥使张令超帅步兵为刘赟宿卫,判官董裔对刘赟说:“观崇威瞻视举措,必有异谋。道路皆言郭威已为天子,而陛下深入不止,祸其至哉。请急召令超,谕以祸福,使夜以兵劫崇威所属士卒,明日掠睢阳金帛,募士卒,北走太原。彼新定京邑,未暇追我,此策之上也。”刘赟犹豫未决。
是夕,郭崇威密诱张令超说:“郭公已登大位,将军如识时务、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张令超乃暗自离去。郭崇威尽夺赟部下兵。郭威以书召道先归,留其副赵上交、王度奉赟入朝太后,冯道乃辞赟先还。刘赟对道说:“寡人此来,所恃者以公三十年旧相,是以不疑。”冯道默然。刘赟客将贾贞等数目道,欲图之,刘赟说:“勿草草,事岂出于公耶!”冯道已去,郭崇威乃幽赟于外馆,杀贾贞、董裔及牙内都虞候刘福、孔目官夏昭度等。
郭威为六军推戴,上章具述其事,且言:“愿事后为慈母”。汉太后不得已乃令郭威监国。太后下诏说:“比者,枢密使威,志安宗社,议立长君,以徐州节度使赟,高祖亲近,立为汉嗣,乃自籓镇,召赴京师。虽诰命已行,而军情不附。天道在北,人心靡东,适当改卜之初,俾应分士之命。赟可降授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上柱国,封湘阴公。侍中功烈崇高,德声昭著,翦除祸乱,安定乾坤,讴歌有归,历数攸属,所以军民推戴,亿兆同欢。老身未终残年,属兹多难,惟以衰朽,托于始终。载省来笺,如母见待,感念深意,涕泗横流”。仍出戎衣、玉带以赐郭威。郭威即位,上尊号太后曰德圣皇太后,居于太平宫。
广顺元年春正月丁卯,汉太后诰说:“邃古以来,受命相继,是不一姓,传诸百王,莫不人心顺之则兴,天命去之则废,昭然事迹,著在典书。予否运所丁,遭家不造,奸邪构乱,朋党横行,大臣冤枉以被诛,少主仓卒而及祸,人自作孽,天道宁论。监国威,深念汉恩,切安刘氏,既平乱略,复正颓纲,思固护于基扃,择继嗣于宗室。而狱讼尽归于西伯,讴谣不在于丹硃,六师竭推戴之诚,万国仰钦明之德,鼎革斯契,图箓有归,予作佳宾,固以为幸。今奉符宝授监国,可即皇帝位。于戏!天禄在躬,神器自至,允集天命,永绥兆民,敬之哉!”是日,郭威自皋门入大内,御崇元殿,即皇帝位。
制曰:自古受命之君,兴邦建统,莫不上符天意,下顺人心。是以夏德既衰,爰启有商之祚;炎风不竞,肇开皇魏之基。朕早事前朝,久居重位。受遗辅政,敢忘伊、霍之忠;仗钺临戎,复委韩、彭之任。匪躬尽瘁,焦思劳心,讨叛涣于河、潼,张声援于岐、雍,竟平大憝,粗立微劳。才旋騑于关西,寻统兵于河朔,训齐师旅,固护边陲,只将身许国家,不以贼遗君父。外忧少息,内患俄生,群小连谋,大臣遇害,栋梁既坏,社稷将倾。朕方在籓维,以遭谗构。逃一生于万死,径赴阙庭;枭四罪于九衢,幸安区宇。将延汉祚,择立刘宗,征命已行,军情忽变。朕以众庶所迫,逃避无由,扶拥至京,尊戴为主。重以中外劝进,方岳推崇,喊虽顺于群心,临御实惭于凉德。改元建号,祗率于旧章;革故鼎新,宜覃于霈泽。
朕本姬室之远裔,虢叔之后昆,积庆累功,格天光表,盛德既延于百世,大命复集于眇躬,今建国宜以大周为号,可改汉乾祐四年为广顺元年。自正月五日昧爽已前,应天下罪人,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故枢密使杨邠、侍卫都指挥使史宏肇、三司使王章等,以劳定国,尽节致君,千载逢时,一旦同命,悲感行路,愤结重泉,虽寻雪于沈冤,宜更伸于渥泽,并可加等追赠,备礼归葬,葬事官给,仍访子孙叙用。其余同遭枉害者,亦与追赠。马步诸军将士等,戮力叶诚,输忠效义,先则平持内难,后乃推戴朕躬,言念勋劳,所宜旌赏。其原属将士等,各与等第,超加恩命,仍赐功臣名号,已带功臣者别与改赐。应左降官,未量移者与量移,已量移者与复资,已复资者量加叙录。亡官失爵之人,宜与齿用,配流徒役人,并许放还。诸处有犯罪逃亡之人,及山林草寇等,一切不问,如赦到后一月不归本业者,复罪如初。内外前任、见任文武官僚致仕官,各与加恩。应在朝文武臣僚、内诸司使、诸道行军副使、籓方马步都指挥使,如父母在,未有恩泽者即与恩泽,已有者更与恩泽;如亡没,未曾追封赠者亦与封赠,已封赠者更与封赠”。
枢密使、检校太傅王峻加同平章事;以前澶州节度使李洪义为宋州节度使,加同平章事。以滑州节度副使陈观为左散骑常侍,鄴都留守判官王溥为左谏议大夫,并充枢密院直学士。以元从都押衙郑仁诲为客省使,知客押牙向训为宫苑使。
郭威听说刘崇把李骧杀了,大笑说:“天助我也。”于是授柴荣开封尹兼功德使,封晋王。封太师兼中书令、齐王高行周进位尚书令,增食邑至一万七千户;襄州节度使、检校太师、守太傅、兼中书令、齐国公安审琦进封南阳王;青州节度使、检校太师、守太保、兼中书令、魏国公符彦卿进封淮阳王,夔州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傅王殷加同平章事,充鄴都留守,典军如故。
刘崇后悔杀了李骧,下令为李骧立庙祭祀。判官郑珙对刘崇说:“现在大公子在郭威手上,大王不宜现在发兵,应该先救公子回来。”刘崇觉得有理,于是派大将巩廷美去开封接刘赟。
巩廷美来到开封,对郭威说:“恭喜侍中荣登大位。”郭威为难的说:“这都是群诚推戴,寡人也是逼不得已。”巩廷美笑说:“刘公思子心切,求让刘赟归太原。”郭威知道刘赟一回到太原,刘崇父子肯定会起兵叛乱,于是敷衍说:“将军一路奔波,也劳累了,不如休息两天再说”。
丙子,郭威赴太平宫,为汉隐帝发丧,百官陪位如仪。北京(太原)留守刘崇遣押牙巩廷美致书,求刘赟归籓。郭威报说:“朕在澶州之时,军情推戴之际,先差来直省李光美备见,必想具言,而况遐迩所闻,在后尽当知悉。湘阴公比在宋州驻泊,见令般取赴京,但勿忧疑,必令得所。惟公在彼,固请安心,若能同力扶持,别无顾虑,即当便封王爵,永镇北门,铁券丹书,必无爱惜。其诸情素,并令来人口宣。”
朝廷遣千牛卫将军未宪充入契丹使。先是,去年契丹永康王乌裕寇邢、赵,陷内丘,契丹死伤颇多,又值月食,军中多妖异,契丹主不敢深入,引兵还,遣使请和于汉。使至境上,会朝廷有萧墙之变,郭威定京城,回至澶州,遇蕃使至,遂与入朝。至是,遣硃宪伴送来使归蕃,兼致书叙革命之由,仍以金酒器一副、玉带一遗乌裕。
郭威被拥立为帝,建立后周,刘赟被废为湘阴公,刘崇听说郭威将刘赟废黜、代汉称帝。激怒说:“郭威野心勃勃,脖子上的燕雀其实是凤凰(燕雀变凤凰),现在终于显露出来,本王被他欺骗了。”于是下令召集兵马,准备出兵攻后周。
郭威一不做二不休,密令郭崇威将刘赟除掉。巩廷美听说刘赟被杀,痛哭流涕,立奔徐州,与教练使杨温据徐州以拒命。
郭威遣新授节度使王彦超率兵讨伐,仍赐廷美等敕书说:“湘阴公遭毒手,寡人非常痛心,现在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一定将凶手绳之于法。将军如能够归顺朝廷,加管厚禄,绝不食言。”巩廷美把敕书扔进火堆里烧掉,愤怒的对杨温说:“郭威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跟他势不两立。”杨温于是下令死守徐州。
郭威称帝后加河东节度使王晏侍中,王晏听闻晋州行军司马徐建通响应刘崇,立即诛杀徐建通,据城自守。
二月,北汉军分五道围攻晋州,王晏闭关不出,暗中却在城上设伏。北汉主将刘承钧以为城中人怯阵,放松了戒备,众人争先恐后地攀登城墙。王晏见时机已到,命伏兵出击,北汉军战死、摔死众多,慌忙撤退。王晏命部将汉伦率兵追击敌人数十里,斩敌百余人。
北汉副兵马使安元宝奉命焚毁晋州西城,安元宝乃对众将士说:“郭威是我们的真主人,刘崇无能之辈,我们不需要替他卖命。”于是率兵向王晏投降。刘承钧攻晋州不克,只得转攻隰州,但又遭顽强抵抗,于是被迫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