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素

  第二天已经周六，老太太恢复的不错，比刚进院时利索了不少，也不用时时吊针吃药了。医院难得聚齐了人，老太太却非闹着要回家，“这医院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再下去我可就要憋坏了！”

  程若安失笑，这个时候的老太太完全就是个老顽童，幸亏头几天自己在医院照顾时她没有这样闹，不然自己还真没办法。

  她哪里知道，老太太心疼她，不忍让她为难，再者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只好自个憋在心里，这回儿子媳妇过来了，老早忍不住了，因此说什么也要闹着回家了。

  没办法，宋伟泽只能把老太太和一支医疗队伍给弄回家了。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他们不用医院家里的两头跑了。

  老太太得知宋卫廷将要去法国，悄悄问他：“安安这几天不用上班，不如把她也带去？”

  老太太的心思何尝不是宋卫廷的心思，只是昨晚问了她，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只好如实道来，“她不愿意去，等你好一点她要回乡下看看侄儿们。”

  “我这不是好多了吗？不碍事，别老想着我这个老太婆……要不，这两天你和她一起去看看亲家？说不定她这会改变主意。”

  宋卫廷可不敢指望程若安会改变主意，不过想到自己很少陪她回娘家，心里尽是歉疚。说来也是他忽视了她的感受，做女儿的，哪个不想父母开心一些、安慰一些，更何况她这样的孝顺女儿，为了回家照顾父亲，连5年的恋情也愿意生生砍断。可想而知父母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也难怪程若安说他只是一时兴起。

  中午在宋宅吃过饭后，老太太直言需要静养便回房休息了。

  总归没有什么事，宋卫廷问程若安：“要不咱们现在去一趟岳父家？”

  程若安有些惊诧，他很少会主动到这个地步，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你没事吧？”他今天怎么反常了？

  宋卫廷差点哭晕，看来他的人品在她眼里真不怎么样，偶尔做些靠谱的事情，对方便是这样不信任的态度。

  程若安再三确认之后，虽然没说什么，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宋卫廷见此心里更加笃定，她这个人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只是因为不曾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自然不会对别人有所要求，包括……他。

  -

  趁着程若安在厨房煮饭，宋卫廷和程妈妈他们商量，“在市区的碧水湾留了一套房子，明天带你们去看看，合适的话我会让人尽快把房产证的手续办好，到时就可以搬过去了。”碧水湾是宋氏近期开发的一个楼盘。

  程妈妈“咦”一声，惊讶道：“上回安安不是说在嘉苑小区？”她并不知碧水湾是宋氏的楼盘。

  宋卫廷更惊讶，“她什么时候提的？”

  今天提的房子这事，其实宋卫廷还没和程若安商量过，他知道若是说出来，程若安绝对一口拒绝，所以心里盘算着只要把岳父岳母哄好之后，只要两老收下，她也不可能直接让程妈妈他们把房子退回。这会提出来，倒是没想到程若安早已另有打算。

  “大约半个月前，说这几天带我们去看房子。”程若安在程妈妈面前说的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心意，所以便轻易让宋卫廷套了话。

  宋卫廷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嘉苑并不是宋氏的楼盘，这个楼盘相对中低档，价格不算高，一般工薪族也供得起。

  恰好这时程若安从厨房出来，看到宋卫廷脸色凝重，问，“你们在聊什么？”

  “你上次说在嘉苑买房，卫廷今天又说是碧水湾，是不是我听错了？”程妈妈不疑有它。

  “呃……这个……”她怎么会想到宋卫廷这么快知道这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不管怎么样，先认了错回头再说。

  宋卫廷突然面露笑容，“当然是你记错了，明天咱们带爸妈去碧水湾看房，没什么问题就签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程若安分明看到他眼里闪过精光，只是眼下她不好把那张狡猾的狼皮当着父母的面撕下，“……大概，没有什么问题。”

  看房子的事情就这样敲定。

  当晚回去之后宋卫廷的脸色非常不好，“嘉苑小区？哼哼！”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毫不知情！

  程若安何尝听过他这样的冷笑，以为他在责怪自己乱花钱，心里有了几分气，“这次买房用的是我的钱，我想没有必要事事过问你……”

  宋卫廷拿眼瞪着她，“你说什么？”

  四下无声，空气一时有点紧张……

  是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界限太过清晰，所以她才如此有恃无恐？

  程若安不知他为何还生那么大的气，喏喏地解释，“我挣够了首付，其余的可以申请贷款……我了解过了，公司那边开具相关的证明并不麻烦——”

  宋卫廷无法忍受她这些自以为是的解释，重重地打断她，“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一边答应与他好好相处，一边却又如此要强。一套房子，对宋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却情愿背一身债也不愿意向他开口。

  “有……唔——”

  对于人际关系驾轻就熟的宋卫廷，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拿捏让他又爱又恨的程若安，他再也禁不起这样她这样冷漠疏离的折磨。所以决定不再让她继续说下去，而让她住嘴的方式，目前来说只有一个。

  微弱的灯光投射在宋卫廷脸上，映得他的表情深沉柔和。程若安看着面前放大的宋卫廷的脸，没想到前一刻怒气冲冲的他突然吻上自己！

  程若安浑身僵硬，宋卫廷在她失神之际吻得更为深入，巧妙地进入对方的檀口，他只想让她沉陷堕落，好撕开她冷静疏离的外衣，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顽固如磐石的心，让他这样的难受沮丧无奈。

  手指情不自禁地抚过无数次让他冲动的腰身和光洁的颈项……

  意识到失态的时候，他强行克制着退开一些距离，两人对视，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神迷离。

  喃喃地说，“对不起……”他本意并不是这样，不是要轻薄她。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隐忍，让他克制不住地失态。

  “不要总是这样好强，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先商量商量。让我做你的依靠，可以么？”看到自己在乎的女人这样为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焦头烂额、忙碌奔波，五脏六腑只有锥心般的难受。

  程若安没想到他生气的原因是这样，胸口划过一丝颤动，看着眼前隐忍的人，他……真的可以依靠么？

  哪怕是恋爱五年的苏佑辰，她多多少少在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猜出他父母的心思，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把爱情与依赖混为一谈，所以她从不敢放纵肆意地依赖他。苏佑辰知道她的心思，说过几次之后，对方无动于衷，便不再与她理论。

  而眼前的宋卫廷，他几乎是“强迫”着她，去依靠、信赖他。她不认为自己喜欢这样被人强行要求，可是却不忍指责反驳眼前隐忍不安的男人。喉头哽热，竟不受控制地回应了他，“好——”

  只一个字，已经足已让他疯狂！把她拉进怀里紧紧贴上自己的心脏，只有这样，被刺痛过的伤口才会奇迹般地愈合。

  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独特的气息，他的胸腔须臾意被填得满满的。失败得太多，经受的挫折太多，他已经变得脆弱不安，并且容易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