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奥利维尔的荒野求生
奥利维尔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四肢都使不出力气，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莫名其妙地疼。黄昏的斜阳照在林地上，枯叶的反光有些刺眼，但残存的暖意至少让奥利维尔能在寒风中熬过几个小时。
她艰难地坐起来，一头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的雌鹿恋恋不舍地跑开了。幸好有这些山野的精灵守卫着我，奥利维尔感激地看着它，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片林子和刚才撞见灰熊的林子没什么差别，至少在奥利维尔看来它们都是差不多的。她试着伸长脖子寻找地标性的建筑，只能勉强看到怀斯曼城堡的影子。
“原来我跑了这么远啊？”奥利维尔沙哑着嗓子自言自语，对于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逃跑，她仅存的印象是自己从一处断开的土坡摔了下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再也不记得了。
不如说是滚了这么远，奥利维尔腹诽道。不过现在比起找到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方才的口渴已经是身体发出的警告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同样在告诉奥利维尔：快去找点东西补充体力。
对了，水！奥利维尔忽然想到，先前自己遭遇灰熊的时候就是在一条小河边上，只要听着水声找到那条河，或许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可能不仅仅是回去的路，奥利维尔虽然没看到罗杰特和那头灰熊后来谁胜谁负，但她莫名地对那个掌握了些歪门邪道本事的少年很有信心——即便罗杰特在理论知识，尤其是在元素学和魔药学的知识上几乎毫无建树，可这并不影响他在实战中的发挥。
奥利维尔今天才明白，理论的学习固然是实战的基础，但也只是基础而已，真正脱离了炼金术师之间颇为友善的决斗之后，她发现在面对灰熊这样可能威胁到自身生命安全的敌人时，纵使对炼金术的自信让她一度保持理智，可实际上这也耗费了几乎全部的精力。
罗杰特依靠的并非是知识，而是一种与知识类似的经验。在巨大化史莱姆事件之后，奥利维尔看过他的学生档案，她不清楚白蜡镇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显然那个与自然更加接近的地方要比首都更容易接触到战斗。
奥利维尔觉得比起关心罗杰特的状况，现在反而还是她自己更需要关心，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身为罗杰特的学姐，又是奥斯维辛的现任学生会长，理应是由自己来保护后辈才对，谁知道面对区区一头灰熊就吓得屁滚尿流……
恐怕还让他担心了，奥利维尔想，要赶快和罗杰特会合才行。
“首先要找水源。”自我暗示是一种很好的整理思路的方法，说着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把身上的土灰拍打干净，一边听着林间细微的水声，一边往大致的方位走。
事实证明奥利维尔的选择很正确，她虽然只在八九岁的时候跟父亲来过一次怀斯曼城堡，但至少印象中还记得这片区域只有一条河流，寻找水源的判断无疑帮助她找到了正确的方位。奥利维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瓶，这本来是临时配制药剂用的，然而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可用的容器，也只有暴殄天物地用它装水了。
接着，奥利维尔从小包里拿出一袋黑星砂，对着瓶口倒进去一些，大约能盖住瓶底之后，她用纱布把水晶瓶的瓶口封住，稍微摇晃两下，河水的净化就完成了。
黑星砂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虽说它的名字看起来很魔幻，可实际上在矿坑中都能找到这种物质。只是旧时代没有炸药这种东西，开采矿洞十分困难，因此那时的法师们如果想用到这种材料，通常都要等天降陨石的时候才能在陨石坑边缘采集一些。
然而现代的炼金术师洞悉到了黑星砂更本质的内涵：这种经常被它们用于净化其他物质的素材实际和生火用的木炭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些人通过质量燃烧法发现它们几乎就是一种物质。可木炭并没有黑星砂这样强大的吸附能力，于是有人尝试用磷火低温灼烧木炭，最终真的生成了黑星砂，自此它成为了最亲民的几种炼金素材之一。
然而黑星砂的净化能力也是有限的，它虽然能吸收有害的物质，但终究没有把它们消除掉。根据一些研究显示，这是因为黑星砂的性质由干性转为湿性，在炼金术的定义上即是由纯净的变为不洁的。因此奥利维尔用这个临时的净化水瓶解过渴之后，只能无奈地把里面的黑星砂丢掉。
水的问题确实解决了，可奥利维尔没有带任何食物，在山上她也不敢轻易摘点野果就吃，生怕它们是有毒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越来越严重的饥饿感沿着河边朝上游走——就算没有学过一点荒野求生的常识，至少奥利维尔还知道水总该往低洼的地方流，而她从山坡上滚落下来，自然是应该逆流而上。
秋天的午后还算暖和，即便山上的风有些凉，太阳的余温还是让奥利维尔振奋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喝过水之后，她的身体终于轻松了许多，膝盖和手肘上的几处淤伤也都不那么疼了。等到黄昏时分，太阳把这一天剩余的温度全都挥洒到西边的云层上时，奥利维尔终于看到了怀斯曼城堡的正门。
河水的踪迹到这里就停止了——不，实际上河水正是从城堡正门前的一片湖中发源的。怀斯曼家族把自己的祖宅建在领地的至高处，这种行为在那个年代并不稀奇，高处既可以总览整片领地的情况，又能在敌人或是灾难来袭时为领主提供有效的保护，更重要的是高处通常也是水系的源头，不必担心饮用水的安全问题。
这片湖并不是很大，能看出来怀斯曼家族曾经用栅栏把它围起来，似乎非常看重它。湖中央有一个汩汩流水的泉眼，在湖岸靠近山坡的一侧有两处缺口，正是她先前见到的两条河的发源地。
至此，奥利维尔总算是弄明白先前发生的一切：她和罗杰特先是从另一侧上山，本来沿着那条河一直向上就能到达怀斯曼城堡，可偏偏让她碰到了一头贝加斯灰熊。受到惊吓之后，奥利维尔没有朝他们来的方向逃跑，而是慌不择路地从另一侧的山坡滚了下去，或许在半路上还经过了几次坠落改变了方向，最终停在了另一条河流的附近。
然而她意识到这些时已经太晚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奥利维尔实在不想在晚上下山了。先不说她能不能找到回城里的路，光是夜晚可能出现的猛兽就足够让她放弃这个莽撞的举动。
怀斯曼城堡近在眼前，奥利维尔想了想，还是决定敲门碰碰运气。这倒不是她绝对信任那位怀斯曼先生，只是相比起趁夜下山的危险，至少这里算得上是个安全的地方，何况城堡在附近也是标志性的建筑物，倘若罗杰特成功从灰熊爪下脱身，自然也会把这里当作优先考虑的目的地。
想至此处，奥利维尔抓住门口的铁链用力摇了摇。这座城堡仍然使用着几百年前的古老门铃，可挂在上方的铸铁大钟响了几次，都丝毫没有人来开门的迹象。
怀斯曼可能不在家吧，奥利维尔这样想着。等钟声停了，她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忽然一阵强风吹了过来，奥利维尔脚下一个没站稳，扶着大门扑了进去——这门竟然没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