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晨练
萧沛夏毫不客气地领着萧沛则绕着公园跑了5圈——虽然最后两圈基本上是她拽着他跑完的。然后又带着他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扎下马步，一下又一下地出着直拳。
这个动作看着简单，但却要求气和力在出拳的一瞬间达到统一，否则便不能运出十成十的力气。萧沛夏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打基础的阶段，自然懂得这些看似枯燥的练习都有其目的，不是架子摆出来就有用的。
但是萧沛则毕竟只是个六年级的孩子，一开始还觉得打拳好玩，但翻来覆去的就这一个动作，他却很快就感觉枯燥了，整个人便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萧沛夏瞟到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知道这小子已经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她偷偷弯了唇角，因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当年6岁的自己，也是这么欢脱的性子，静不下来。
心里虽是理解弟弟的心不在焉，萧沛夏面上却是沉下了脸，几步走到萧沛则面前站定，“过来。”
萧沛则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走到一棵不粗不细的树前。“就在这里扎马步。”萧沛夏指了指地面，然后把萧沛则和树之间的距离调整到稍稍短于一臂之长，“好了。”
看着萧沛则投来的疑惑目光，萧沛夏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出拳100下，每次出拳都要把树击得摇晃，不然该次出拳无效。”
萧沛则直接石化在了原地。他艰难地抬起自己白嫩的小拳头，又比划了一下那粗糙的树皮，哀戚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萧沛夏：“姐……”
萧沛夏早就收起了笑容，也不理会他投来的目光，径自找了一棵更粗些大树，利落地扎了马步，毫无预兆地一拳就击了出去。“砰！”拳头和大树相撞，顶上的树叶摇晃着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其实拳头打在树上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萧沛则却觉得这一拳犹如惊雷般地在自己耳边炸响。直到刚才，他都还以为自家姐姐是在开玩笑，虽说嘴上同意和她一起晨练，但实际上自己的心中并没有把晨练当一回事。可是现在，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姐姐一下又一下地用她细瘦的胳膊抡拳砸向树干，脸上满是坚毅和忍耐，更无一点玩笑之色，萧沛则这才感受到了她的认真。
他呆呆地看着姐姐持续不断节奏分明的击打，她的动作流畅、力道一致，即使她的拳头已然破皮出血，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出拳的果断和力度。
小小少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姐姐，心中第一次觉得如此震撼。他眼眶微微泛了红，却一言不发地转身蹲回自己的树前，用尽全身力气地朝那树干击打而去——“一！”他在心中默念着，“二！”小脸上眉头紧皱，表情微微扭曲——原来拳头打在树上的痛苦竟是这般折磨人的神经！“三！”忍过去！忍过去就好了！
剩下的时间里，便是姐弟俩带着如出一辙的执拗表情，扎着马步蹲于公园一隅，一拳又一拳地挥向坚硬的树干。练到最后，两人的额头和后背都被汗水浸湿，双手关节处尽数破了皮，血肉模糊的样子看了让人心中发寒。而萧沛则的肩膀和大腿都几乎沉到抬不起来，全靠他咬牙死撑着。
“一百！”终于数到最后一次击打，他的小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只能狼狈地靠在树上沉沉喘息。
萧沛夏比他早一点点完成，状态也要好上一些，毕竟她现在还能够走动。她慢慢走到萧沛则跟前，伸出手帮他仔细理了理被汗浸湿的额发，然后用右手沉沉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阿则，你做得很好。一开始我没想到你第一天就能坚持下来，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以自己的肉体来对抗坚硬数倍的自然造物的。这说明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
男孩抬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见她朝自己笑得欣慰，耳边是她毫不掩饰的称赞，而肩膀上则是她给予的沉甸甸的重量。这让他原本懵懂的内心中突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而这，是他第一次模糊地懂得了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模样——教会他这些的人，却是他的姐姐。
虽然手上火辣辣的疼着，但姐弟两人却是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然后——
她就被舒荇骂了。
虽然她带着弟弟出门晨练最后却弄得双手伤痕累累，虽然她没有任何的武学基础（在萧妈妈看来），虽然她和萧沛则两人加起来还没有25岁（身体年龄）……但萧沛夏还是觉得每天晨练的内容不能变。
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早餐，一边口齿不清地和母亲大人争辩，“小猴子店武肯定二哭苦啊（小孩子练武肯定要吃苦的啊），个样以后别银都么办法棵负哈的（这样以后别人都没办法欺负他的）。”
一旁的萧沛则风卷残云地吃着他那一份早餐，根本没空插嘴，只能在姐姐说话的间隙狂点头表示赞同，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姐姐的崇拜。
舒荇被这一对姐弟弄得哭笑不得。首先她就没想到自己女儿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有主见，而这一套训练方法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过来的，就敢直接用到自己和弟弟身上。而最可气的是萧沛则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给洗脑了，手都伤成那样了也要练。（萧小弟：凭什么那个最可气的是我！）但舒荇一看这两人是铁了心要练，自己再怎么阻拦便也只是徒增家庭矛盾罢了，当下也就不再开口。只是心里是打定主意要尽快给他们联系好靠谱的武馆，开始系统性的训练，如果到时候武馆的师傅说他们的方法有误，应当就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改正了。
收拾准备妥当，萧沛夏一如既往地和萧沛则一起去学校，只是这次她没有在小学部楼下转身离去，而是一直跟他走到了6年级的教室外面。一眼，她便看到了叉开脚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雷深，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却还是跑来上课了。萧沛夏盯着他的目光颇为犀利，很快，雷深便也注意到了她和走进教室的萧沛则，他红肿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怯意，也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嚣张。但萧沛夏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口，雷深才慢慢放松了身体，整个人重新摊回了座位上。班上的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在这两个同样脸上带伤的少年间流转，都在猜测这两人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矛盾。但是看了许久，原本脾气暴躁的雷深就像是哑火了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而从来不主动惹事的萧沛则就更不会去理会别人的看法，只是看起了自己的书。从那之后，六年（1）班便进入了从未有过的风平浪静阶段，萧沛则和雷深之间的矛盾似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而那个一天到晚就爱挑事的混混少年突然就沉寂了下来，不再没事找事地闯祸，也不会故意扰乱课堂秩序了。
萧沛夏根本不曾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为了教育弟弟而作出的行为竟然影响了另一个男孩的人生。而这样的意外，说不定会在未来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