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女艺人与车祸
夜风带着浓重的灰尘不间断卷席着我的脸。水星市的秋季并不温柔。我看着街边的马路，开始思考秦悠凌委托给我的事件。
毫无头绪。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最有效率。
想得到切入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车祸的“参与者”。
如果自己也能经历一次同样性质的车祸。那样手头就有线索可以查。
但我无法保证自己经历的车祸一定是秦悠凌经历的那样，可我只能铤而走险试试。
脑海中有了方案，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唐雨君。
“他本身是参与了不少的。而且从来没有翻过车。”
我记得温钟晚对唐雨君的评价。所以我想把唐雨君扯到这里面来，看看会怎么样。
车祸事故对我来说是毫无头绪，可对唐雨君来说，却不一定。我不能放弃任何的可能性。
【店长，不知道汤照眠有没有和你说我的情况。朋友出了车祸，今晚可能要请个假。】
唐雨君回得很快。
【嗯，知道了。把自己的事打点好再来也可以。】
我抬头看了看这条马路。离市中心的距离不远不近，上方有立交桥，目前并没有很多车在这条道路上，大部分车的速度也都四平八稳。
还有，是四面八方，可以形容为“毫无死角”的摄像头覆盖区。
这就是车祸频发的二环路。
我打算走到路对面去好好观察一下这条路的状况。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以后，踩着合适的时点向对面走去，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想走完需要花些时间。
但我潜意识认为我能安然无恙走到对面，却在半路发现一张让人难以注意的车毫无预兆就朝我冲了过来。
之前这张车不是好好停在路口的吗？……
我能思考的时间仅限于此。
黑色的轿车打着刺眼的大灯用和子弹相差无几的速度朝我飞过来，我瞳孔瞬间放大，突然忘记躲开。
眼中的场景像慢动作，一帧一帧在慢慢进行。
在我身前三米，这辆疯狂的黑色轿车被闯到路中间的白色轿车撞开了。
两张车瞬间变成废铁，以让人不安的形状停在路中央。
被掀起的巨大风浪带着地上的灰尘吹遍全身，我眼睁睁看着这两辆车相撞。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状况。
“……”
那张黑色轿车的目标是我对吧？……如果不是白色轿车，我此刻应该确凿无误出车祸了。
以那种车速来设想，恐怕是相当严重的车祸。
我这是……运气很好捡回一条命吗？
我感觉我的脊背正慢慢地淹上冰凉的寒意。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沉着地藏好自己因意外而变得微微发抖的指尖。
白色轿车的车头毁得非常严重。
左侧车门被急促地拉开，司机带着墨镜和大大的黑色毛呢帽子，只能看到一部分脸。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缝里夹着一只烟。女人吸了一口烟，走到车头前面打量着自己被破坏得彻底的车头。
“啧……倒霉透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啊？速度都一百了吧！违法了！”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烦躁，她看了看自己前方十米的黑色轿车，准备走上前去问候一下那个司机。两辆车相撞的动静很大。引来不少人聚成圆圈，我看到很多车主都把车停到路边观察状况，聚起来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我马上把手放到兜里准备让手机录音。
女人走到车窗前弯下腰，很不耐烦地在变成烂铁的黑色轿车车窗前左顾右盼。
随后，她停住了动作。
“……？不会吧，死了？…”
女人的嘴唇弯成向下的诡异弧度。现场的氛围突然降至冰点，人却截然相反地越聚越多。我正想悄悄退到一旁的时候，有一只手搭到我肩膀上，汤照眠的声音不合时宜传了过来。
带着和车祸现场截然相反地毫无感情的汤照眠专用语气。
“你在这里干嘛。”
“……我、”
我结结巴巴的，转头对上少年平静的眼睛，绞尽脑汁找出一句通顺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全程看到这两辆车怎么撞到一起的，算……目击者？”
“……”
汤照眠听着我说完，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受伤。”
“哦呀？汤先生，怎么这种时候遇到你呀。”
那个女人似乎是听到汤照眠的声音，走向我们。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和汤照眠应该是熟人。
我现在才有机会观察她。那女人仅露出的下半张脸十分精致，皮肤也毫无瑕疵。但她抽烟的频率非常频繁。汤照眠则站在我身旁面无表情看着她，淡淡地开口。
“不怕被拍？”
“……”
女人条件反射般，马上把烟从手里甩出去，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外套。
“……这里应该没人认识我吧？靠，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还在外面呢。都被这张车害的。”
她的气质和轮廓让我想起一个著名的艺人。加上汤照眠刚刚的对话也给了我确认的可能。
然后我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一般，试探着小声问道
“您是……林款冬？”
“……”
女人沉默一瞬，然后带着漂浮不定的口气打哈哈：
“你觉得我像吗？林款冬怎么可能是我这样啦。别开玩笑了。”
……根本就是女明星林款冬本人吧。我暗自腹诽。
那种犹豫的口气一听就知道在撒谎，也不知道她本人意识到没有。
“一眼就看出来了，林款冬。”
汤照眠则直接干脆地揭穿了她拙劣的谎言。林款冬听到过后，表情逐渐凝固，半晌过后干笑了几声，并把食指收到嘴边，示意我们不要暴露她。
“难得工作日结束自己开车兜兜风的。很不凑巧就中奖了……”
“打电话给你助理吧。一会儿你该去派出所了。”
汤照眠一边打量着现场的环境，一边不忘给林款冬泼冷水。
“……”
“行吧，去就去呗。我说，这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林款冬拨下墨镜，露出了一半的眼睛。那一半眼睛没了平常在屏幕上看到的浓重眼妆，眼尾上挑的幅度刚刚好，带着媚态和无辜，十分漂亮。
林款冬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艺人。我看过她的现场视频。在这个国家众多艺人中，她的实力算不上出众，脸也不是绝顶美貌，但她的吸粉能力强得让人难以理解，像魔法一样。
今天见到她本人，感觉和屏幕上的形象不太一样。
她的人设，是努力上进积极阳光。但看看她抽烟那么熟练，还有那得过且过的语气……
毕竟她的职业是艺人，形象有出入很正常吧。我能理解。
“不是。”
汤照眠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听得尴尬，无话可说。熟人聊天能不要中伤无辜群众吗？？好烦哦。
“汤先生依然很不解风情。看你和可爱的女孩子关系不错，还以为你开窍了。这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不考虑考虑？”
汤照眠皱了皱眉头，明显是不喜欢她过问这种事情，干脆地开口打断她：“跟你无关。你还不如想想公关辞和一会儿在公安局里的笔录。”
我再次被夹在中间。此刻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原地蒸发，消失在这个尴尬的情景里。
“唉。行吧行吧。倒霉死了……
你这孩子有点奇怪呢。”
林款冬在和汤照眠对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没放。而汤照眠显然被林款冬的话吸引住，也偏头观察着我，眼神带着疑惑。
我迷茫地眨眨眼，一脸困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林款冬看到我的反应，反而闭上眼轻轻笑了。
“不愧是汤先生。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罢了。我还有事，你等会儿可能会去警察局做笔录，该说什么说什么就行。别回来太晚，我游戏还没打通关。”
汤照眠不打算搭理林款冬，他看着我平静地嘱咐，没等我回复就转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我心想谁要早点回去，话说得跟我们俩同居一样，还在外人面前，不嫌丢人的吗。
林款冬看汤照眠走了，像我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林款冬。你是汤先生的暧昧对象对吧？他是我老板，有必要和你打好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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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暧昧对象，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邻居关系。”
别人伸出手表示友好应该给予回应，只是没想到年轻人之间会用这么古典的方式结识。我尽量让表情不要太扭曲，轻轻回握林款冬伸过来的手。
“反正你们关系不一般呗？啊先不说这个，警察快来了，一会儿你应该要跟着我去做笔录。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汤先生也说了让你早点回去，我助理可以送你。”
“那个，送我就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嗯？你确定哦？刚刚如果不是我冲过来，你现在能不能站在这儿都未可知。不害怕吗？”
“……还好。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不用麻烦您。只是我想问您个问题……”
“没想到年纪那么小的男生会是我老板？哈哈确实是我老板。不过不是作为艺人的时候。”
林款冬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好像她早就知道我关心的问题一样。我略微有些吃惊。
一方面是我还没说我在意的问题她就知道了我想问什么，一方面是她对我似乎毫无戒心。
林款冬很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惊讶，再次开口
“汤先生很低调，虽然性格冷冰冰的，不过很负责也很细心。是个值得人信赖的上司。至于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方……你是汤先生的朋友，我一定会相信你。再说了你长得很可爱啊，我喜欢漂亮的人。”
…猝不及防被夸了，还是被女明星。
我害羞得不行，干脆不看林款冬，脸红着应付她。
“……谢谢您夸奖。”
“哈哈哈哈这样就害羞了？小女孩真可爱。啊，警察来了。真麻烦，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
林款冬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挽着我的胳膊向警察挥手。
“啊，警察同志麻烦往这边来，我是当事人，这个是目击者。快去做笔录吧，做完我要回家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