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命途

  那是一片火海，脚下的熔浆流动，赤红得略显黑色的炎光深处，不停地炸裂开来，发出一阵阵热气波动，向四周涌去。

  韩羽就赤身走在这片火海之中，但是他清楚，这是梦，或许，是那长久以来的梦，是自己在夜晚中出汗如雨的根源所在。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愈发焦躁，最终惊醒，他在这片火焰之中，第一次掌握了自己意识的权利，他很冷静，就像昨天反复回忆着那本神话般史书的状态一样。

  他踱步向着那红得发黑的地方走去，踏着一亮一灭的熔浆，他知道自己的脚已经通红，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烧灼。

  他走了很久，甚至比以前在梦中的路途加起来还要多，韩羽能感觉到，那从前方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剧烈，打在身体上，会留下一道道火热的痕迹。

  他坚持着，他感受到身体伤痕上逐渐发黑，刺痛感却消失了些许，但他知道，自己的梦境中的身体逐渐瓦解，他有些害怕，那是生命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韩羽转过身子，想要离开这里。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视野中闪过，他看到了，那是一株散发着金光的植物，它每一次抖动，都将产生波动，带动着地面上的岩浆，就如同呼吸一样。

  韩羽往后退了一步，潜意识中，他感受到了危险。

  那植物仿佛感受到韩羽的退让，急剧地抖动，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像要破碎一样。

  在热浪阵阵中，韩羽感受到了丝丝熟悉的感觉，仿佛，前面的，和自己是一体的。

  韩羽咬了咬牙，朝着那株植物走去。

  一步一步，韩羽的身体逐渐发黑，结成碳状，然后开始燃烧。

  那股压抑不住的焦虑感从韩羽的心底爆发，从他的头颅之中闪出白色光亮，此时的韩羽只是觉得脑袋就像爆炸一样，根本无法思考，只任由着本能，踏着步子，却只一瞬间，下半身已变成虚无。

  那植物上竟然滚出丝丝晶莹，仿佛在哭泣一样。

  韩羽看不到，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上半身在逐渐倒下，在倒下时，火光将上身包裹。

  显然，他再也摸不到那株植物了。

  隐约中，一声叹息从暗黑的天空中传来。

  最后一星点飞灰，闪过一丝光芒，洒落在那株植物上。

  空间开始抖动，破碎，以至于地上的岩浆开始飞溅，然后消失于空中，所有的地面，跟随着植物的抖动，在飞速集聚，最终化为一点红光，悬浮在黑暗之中。

  ……

  波动从韩羽家上方传出，那不是一般人所能看见的波动，整座城市的人只是觉得天空响雷了一般，不过，天空依旧在零星地下雪，也如幻觉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声。

  果果朦胧着双眼，显然刚醒来，揉着惺忪的双眼，猛然一吸气，脸色变得苍白，不过只是一刹那间，便吐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潮红，睡意也全无，连忙套上厚厚衣服，推开隔壁的门，却见那屋里床上的女孩儿依然在睡，便放下心去。

  两个老者在街道上交谈着什么，雷声乍响于耳边，只觉一阵风吹过，两个老者面色一变，脚步也僵停下来，对视了一眼，才悻悻而去。

  这一切，仿佛对韩羽来说只是一个梦，他只是奇怪昨晚为什么没有出汗，并且一觉睡得这么晚，而那个痛苦的梦，却是历历在目，那么真实，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他忘在脑后，因为，在今天，他就要去零路，寻找自己的路。

  某个刚出道的女星的歌响起，韩羽赶忙从被子之中翻腾出自己的手机。

  “韩羽，在你家楼下呢，我来送送你。”李文清的老爹略显庄重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韩羽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最后将书架上的照片一个个细心地擦拭了一遍，才锁上门，奔下楼去。

  那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已经在韩羽楼下等候多时了。

  韩羽打开后排座位的车门，钻了进去。李文清的老爹这次没有带他的司机，而是他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戴着那个黑色墨镜。

  “小羽，你可是想好了？”李文清的老爹一边准备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嗯。”韩羽点点头，没有再去犹豫。

  “好的，”李文清的老爹说道：“阿德，小羽学校的事情交给你了。”

  车中，那个司机的声音传出来：“ror。”那个司机看来是处理韩羽学校的事物了。

  “那个，叔叔，给我请多久的假啊？”韩羽怯怯地问道。

  “哟！”李文清的老爹转过身子，“第一次叫我叔叔啊，给你办退学了哎好吧？你还想回来？”

  “这样啊。”韩羽点点头，表示明白。

  “对于像我们这种平凡的人，待在小城中，终老一生，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你再回来，比登天还难了吧。”李文清的老爹喃喃道，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和韩羽说。

  韩羽沉默不语。

  ……

  汽车的车轮碾压过雪痕，稳稳地停在了零路果汁点的门口。

  韩羽下了汽车，背着自己简单的行李，道了声再见，关上了车门，从车外向里看是漆黑一片，忽然韩羽觉得，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尽管此时看不到彼此，但是，他懂他，甚至不需要眼神，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因为那辆车，发动机发出轰鸣声，车轮在雪地上飞速地空转，然后猛然弹射出去，消失在清晨有些发红的远方。

  韩羽看着车子离去，心中暗暗道一句：“再见。”便转过身子，面朝零路的店门。

  清晨的冷气贴到玻璃上，使得屋内的热气变成水雾，在玻璃上聚集，韩羽只能零星地透过水雾看到几个人影在屋内坐着，却看不到他们的容貌。

  韩羽迈开步子，推开那个来过几次又极其神秘的果汁店的玻璃门，果然，已经有五个人在桌子旁，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看到韩羽推开门进来，只有果果从凳子上跃起，一脸欢快的模样。

  韩羽看了看桌旁坐着的几个人，一个是白卫爷爷，另一个和白卫长得极其相似的老人，只不过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一身火红的衣裳，这让韩羽很快地区分出来，桌旁还坐着一男一女，都是和韩羽差不多大，只不过男孩儿脸上有着雀斑，此时正冲韩羽笑着，牙齿明晃晃的，女孩儿正在喝茶，只是稍稍侧了一下头，便继续将注意力投入在那水面漂浮的花朵上。

  “额……，大家继续，别管我。”韩羽莫名的紧张感，连忙摆手说道。

  白卫站起身子，依旧是一副慈祥的微笑，“来来韩羽，给你介绍一下。”

  白卫先拍着韩羽的肩膀，说道：“这是韩羽，就是天依托付的那个，同时也是此次叫大家来，任务的护送人之一。”

  旁边那个和白卫极其相似的老者轻蔑地扫了韩羽一眼，说道：“韩？姓氏不错，不过实力不知道怎么样。”

  白卫咳嗽了两声，连忙挥挥手，打断那老人的话语。

  “这是红卫，我的双胞胎弟弟，平时还是挺好的，这两天受了点气，别介意啊小羽。”白卫再次拍拍韩羽，说道。

  “这两个是你的好同学啦！介绍一下，两位。”白卫用眼神示意下了桌子旁坐着的两个少年。

  “子翎。”女孩儿先开的口，她将水杯放下，看着韩羽，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请多指教。”

  “我我我！我是全文，全文的全，全文的文，你可以叫我全文，还有，以后你可以跟着我混，我会罩着你的！”那个脸上有着雀斑的男孩儿，露出了笑容，洁白的牙齿从嘴缝中若隐若现，一边还用手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胸膛。

  “好了，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吧。”红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和白卫简直一模一样。

  他站起身来，目光看向白卫。

  两个人充满深意地互相点了下头，白卫便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披在肩膀上。

  “小家伙们，跟我走了！”红卫扭过来头，看着韩羽，子翎和全文。

  全文迅速地推了下桌子，让自己带着椅子滑了出来。

  子翎将面前的茶水往前推了推，然后有条不紊地站了起来，拿起椅子靠背上的米黄色围巾，轻轻瞟了一眼红卫，然后在脖子上悄悄打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结。

  红卫见差不多准备好了，朝他们三个挥了挥手，便朝向门口走去。

  三个人连忙跟上，韩羽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白卫和果果。

  “红！韩小子，小心了。”白卫口中吐出苍浑的语句，仿佛世界就在他的话语中。

  韩羽郑重的点点头，又冲果果挥了挥手，向她致别。

  红卫回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微笑，“知道了！我还保不住他们两个吗！”

  说罢，便推开门，外面的凉风像是饥渴的饿狼，相拥而入地将屋子内热气赶了出去。

  “阿嚏~”凉风扑到三人的身上，全文打了个喷嚏，双手抱肩。“我的天，好冷啊。”

  红卫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来跟你们讲些故事吧，或许就不会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