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丁母忧
严水儿永远忘不了这一天，母亲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她不知道母亲得了什么病，因为就连医生也不知道，只是告诉他们：准备后事。这对严水儿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母亲只有三十多岁啊，怎么可能患上不治之症呢！况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她自己也是自小学医的竟也看不出母亲患了什么病！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严水儿慌了。
她害怕母亲就这样走了，留下她和哥哥两个人。
几个月过去了，母亲还是好好的，只是脸上的苍白如何也藏不住。也许，母亲是真的没事吧，严水儿曾这样欺骗自己。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去母亲的房间时，她竟发现母亲站在窗边，柔软的长发依旧是健康的墨色，裸露在外的皮肤依旧粉嫩，甚至吹弹可破。
“妈咪？”听到了严水儿的呼唤，洛夕兮回过头来，脸上有一丝红润。
“水儿。”爱女来了，洛夕兮自然欢喜。
看到母亲脸上的红润，严水儿只觉得欣喜若狂，立刻飞奔进母亲的怀里，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母亲终于好了？
“水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洛夕兮柔声说道。
“妈咪，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阿水，若是有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才后悔。”
妈咪这是想哥哥了吗？
自从不久之前哥哥离家出走，妈咪的病情就愈发的严重了，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严水儿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可是，想到上次打电话是哥哥的回应，严水儿又退却了。
在心底长叹一声，罢了。
“妈咪，我知道了。”
和往常一样，出了房间。然而那天夜里十二点多，她也没能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焦躁始终不能平静。一点整的时候，她挂在墙上的母亲的相框突然掉了下来，相框里的玻璃碎了一地。她并没有在意，走上前去，刚想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她还保持着捡玻璃的动作，就听到来人颤抖的声音，“水儿，你母亲她…走了。”
指尖颤抖着瞬间染上了血红色，严水儿却毫不在意。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妈咪就这么走了？眼前突然眩晕，脚步踉跄飞速跑出了房间。
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最美丽的人的结局竟是这么残忍吗？再也止不住哽咽，泪水瞬间盈眶。
“滴…”
沉浸在丧母的噩耗中，严水儿并未听见那个奇怪的声音。
“阿水，若是有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才后悔。”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原来，这句话竟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原来，她脸上的红润竟是回光返照！严水儿自责不已，她竟一点也没想到！
“滴…”
这一次，严水儿听到了。
那是什么声音？
“滴…”
严水儿抬起头来就刚好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钟。不对！她的脸霎时失了颜色。
石英钟的秒表不动了！
电池是她昨天新换上的！
这意味着什么？
时间静止！
跑回刚刚离开的房间，却发现：那个告诉她母亲去世的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一动不动。
恐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母亲呢？
突然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事，来到母亲的房门前，却如何也鼓不起勇气打开。
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一定是梦吧？只要她醒过来就好了对不对？然而，还没等她想到“醒”过来的办法，一个机械的声音就响起了。
“正在下载中，目前进度为1。”
那是什么？严水儿几乎要疯了！她这是幻听了吗？
“继续中，请稍后…滴…”
下一瞬，严水儿就知道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因为刚刚那个人已经可以动了，而且十分震惊的看着她之前在的地方，下一秒，他回过头看着严水儿，还是一脸蒙逼的状态。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严水儿当然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湿润才让她恍然想起母亲来，比起母亲，就算现在发生任何事都不重要！
还没跑到母亲大人房间，严水儿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躺在了地毯上。
等到她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身下是她柔软的床。
果然，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吧？
跑到母亲的房间，一瞬间腿就软着跪了下去，床边上坐着的是她一直称作舅舅的人，但是，即使母亲从未说过，严水儿心里却明白，所谓的舅舅其实是爸爸，是她和哥哥的爸爸。在严水儿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那么倔强，其实“舅舅”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母亲不肯，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床边的男人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床中那个苍白如纸的脸颊，一只手还在抚摸着她的面颊。
“舅舅。”
眼前的人却是像没听到似的。
“滴…正在下载中，目前进度为20。”
又是一阵可怕的停顿。
“滴…继续中，请稍后。”
果然，下一秒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爸爸。”发觉到一切又恢复正常的严水儿终于喊出了十几年来她一直想喊的称呼，她早就不想叫他舅舅了。
听到严水儿的声音，严钰彦一愣。
然而，严水儿还没等到她想要的结果时。
“滴…正在下载中，目前进度为50”
这一次，只是两个喘息的时间。
“滴…继续中，请稍后。”
当严水儿又一次看到眼前的人可以动了的时候，她几乎觉得自己要疯了！
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她的哥哥。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却不难看出眼前两个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还有一样的薄唇。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少年脸上因为青春的叛逆而不羁的眉毛，也许是自己修的，极大的凸显出了他的狂妄。
“小泽。”
听到这两个字，眼前的少年本就压抑的心情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
转过身去，却是对严水儿说话，“你先出去。”
毫不犹豫，严水儿转身离开。
好吧，自从少年青春期之后，严水儿就觉得他变了，离家出走似乎成了家常便饭，而待在家里的那些短暂时间，少年还会与母亲冷战，他们之间的误会与隔膜早已数不胜数了。她和少年的感情也变得微妙起来。说起来，她对哥哥实际上是又爱又惧的。有时候是爱更多，而有时候，爱也会被惧怕掩盖。
刚刚出了房间，就清楚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脚步犹豫着停下站定。
“舅舅？”语气是揶揄着的。“怎么，人活着的时候不来，现在人死了，倒想起我妈来了？”
“啪。”
回应的是一声耳光。
少年脸上的邪魅神色未变甚至还在微笑，“我说的不对？”
“滴…正在下载中，目前进度为80。”
果然，耳边两人的对话已经归于平静。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
“滴…继续中，请稍后。”
“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毕竟，眼前的少年是与他血浓于水而且他也呵护了十多年的儿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少年的眼睛忽然变得猩红。“如果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一次，却是真的沉默。
这一切到底怪谁呢？母亲终生的遗憾恐怕就是没能与爱的人在一起吧。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各自结婚了，这该怪谁呢？
严水儿心里也知道，哥哥心里的别扭源于缺少父爱的童年和嫉妒母亲偏爱她这个妹妹。
母亲说过，女孩子就是要宠的，而男孩子若是宠了就完了。
哥哥只知道嫉妒，可他不曾知道母亲为他流过多少眼泪，为他蹙过多少次眉，为他忍受过多少白眼与流言。
严水儿又想起来母亲离婚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离婚，明明母亲和秦叔叔两个人相处的很好，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事实上却是朋友。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张契约。一切都明白了。两人是契约结婚。只是时间到了就离婚了罢了，并没有什么原因。
此时，两人的“舅舅”已经出来。只留下了哥哥。
严水儿站在门口，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了一阵压抑的说话声，那声音略带沙哑与伤感。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房间内，哥哥半跪在母亲床前，他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门外的严水儿听见了这声音，却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如雨般簌簌落下，手紧紧捂着嘴巴，这才没发出声音来。
“……”
里面的说话声停了。
严水儿止住哭泣，抬起头来，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哥哥还会是谁呢？
急忙站起来。
还没等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阵凌厉的掌风就朝着她的脸拍了过来。
她听见了“啪”的一声，声音很响，可见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她也因这股力气而跌倒在地上。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巴掌。自然也就没有躲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打她，却是在母亲去世之后。
脸上火辣辣的疼，现在恐怕是又红又肿了吧。
眼前这人就这么径直走开了，完全没有解释一下这巴掌的意思。
严水儿心里知道，哥哥这是心里又别扭了。她也不该去偷听他们说话，也不怪哥哥这么生气了。任谁被知道内心深处的秘密的时候都会生气吧。
严水儿突然笑了，与脸上的泪痕有些违和。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明明小的时候他们那么好，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是了，大概是从她迷恋上医学开始吧。母亲一向宠她，自然会给她最好的。把她送到魔系是她做的最差劲的决定了。自从他们经常不能见面之后，哥哥明显与她生疏了，见到她之后明显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冷嘲热讽。
哥哥心里是嫉妒的。
“滴…下载完毕，正在安装中。
“安装完毕，宿主已选定，正在绑定中……”
眼前出现了一个液晶的模块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