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时光逆流:半点不由人
凌绍元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因为风吹过，微微眯起，但是带笑的眸，因为愉悦而扬起的嘴角，是显而易见的。
今日的天气雾蒙蒙，南方经常会有回南天，风中带着粘腻，一点都不舒服。
这种多穿一件就觉得湿热，脱一件就觉得冷的鬼天气影响了多少人的心情，但是这些人中，凌绍元是个例外。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只要想到许涟漪那张恬静淡然的脸庞，他就能立刻心情愉悦起来。
程珊珊的印象里，凌绍元显少收到外界的影响，无论是客观的还是人为的，无论是盛怒还是喜极，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是最近他笑容居多，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哥哥终于要达成了人生的另一个新目标而开心，其实不然，昊天国际的一切对别的男人来说可能是一个梦想，但是对凌绍元来说，只是一个事业规划。
在后面几次，接电话经常口气宠溺，笑意盈盈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哥哥终于也无可避免地跟普通男人一样，谈恋爱了。
而喜欢的女人并不是她。
两人之间的情绪就像是一个一个沙漏，一方越是多，另一方绝对在减少。凌绍元一个多数时候不苟言笑的大男人，笑的越是好看，程珊珊的心情就越是酸涩难过。
因为相处十几年，她用尽一切心思也没有能让他笑成这样耀眼的能力，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此刻没有人，她一定会蹲下来痛哭一场。
人活一生，太辛苦了。
七岁那年，母亲惨死，她觉得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后来她被凌家收养，她以为最难的已经过去。
如今，她才知道，餐风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比起爱而不得，其实好熬得多。至少你去努力就有改善的可能。
但是感情却是毫无逻辑可言。
凌绍元对程珊珊来说像是罂粟，她就像是一个“瘾君子”，清醒的时候知道告诉自己要戒，但是一旦发作起来控制不住自己。
她无声了地清了清喉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开口，“哥……”，紧了紧抓着包包的手，“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哥哥想要给爱的女孩一个梦幻的‘魔仙堡’。”说完就笑了，并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哥只是想要跟你分享一下喜悦。”
这一摸，程珊珊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她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哭的梨花带泪。
“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
“哥哥要结婚了，以后就只会对别的女人好，不会对我好了。”然后便也没有人会对自己好了。
又是一颗眼泪滑落。
“傻孩子，亲人之间为何总是敢肆无忌惮地伤害？因为那种关系永远难以割断。即使一个人再不珍惜，亲情关系永远不会改走。”
“我，母亲，父亲，都依然会对你好的。”
凌绍元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远方的海，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天际与海水，“所以，无论将来我结婚，离婚，丧偶，亦或是孤寡一人，你都是我的妹妹，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程珊珊看看着他嘴角的笑纹，止住了眼泪。
很好，对这个哥哥她恨不起来，唯有怨自己了……
“那哥哥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小嫂子？”
“会有机会的，现在不是我不愿意，是她不急。我恨不得立刻就能召开记者会，昭告天下说她是我的女人。”
程珊珊凭着最后一丝的自制力，无力地点点头。
不急，你看，有些人不急，有些人却要急死了。
一开始凌绍元带她来这里的时候，她还以为……
爱是藏不住的，之所以还心存希冀，不过是自己凭的一丝妄想罢了。
人想多了果然会有错觉。
很多人的小女儿从母姓，大部分原因是出于丈夫对妻子和女儿极致的疼爱。
程珊珊，之所以从母姓，并不是像外界所传的那样，凌峰爱自己的妻子，而妻子极爱自己的女儿才令之从母姓。
程珊珊，7岁之前她叫做宋珊珊。
她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曾与凌峰热恋，那个时候婚姻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人也只是私底下接触多了一些，心与心近了一些，并不敢闹得人尽皆知。出行的时候也不会单独两人，更多的时候会组成一个三人群，误认群掩人耳目。
她的母亲与凌峰相恋的时候，并没有料想到凌峰有一天会参军入伍。待凌峰有了军衔之后，程珊珊的母亲已经嫁为人妇。
那个时代，一个女人如果超过二十二岁还未嫁人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在外受人排挤，在内兄嫂不容。
最终只能嫁给一个姓宋的人家。
七岁那年，村与村与械斗，父亲和一些村民在混乱中被人乱刀砍死，小小年纪的她原以为会与母亲相依为命活下去，奈何母亲有一天想不开，在一个下午上吊自尽。
就在那一栋老房子里。
她还在上学，家里的婶婶急急忙忙来带她回家，母亲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她们捂着她的眼睛。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黑。
听说连母亲上吊的那条绳子送出去的时候都还需要请法师做法。村里的小学放假半天，小孩子都不要出门，免得撞见了送绳子的人，犯冲。
后来亲戚们经常私底下叽叽喳喳讨论一些什么她已经忘记了，是现在的爸爸将她带回了现在的家。
第一次见程纭的时候，她觉得和害怕。
这位打扮高贵的妇人，看她的眼神里有情绪，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一点点的不和善他们都能体会到。
但是她又看不懂，程纭会带她去吃好吃的，会给她买漂亮的衣服，会将她的房间布置成好多蕾丝的公主房，会给她一切所有小女孩都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就是觉得程纭不喜欢她。
但是程纭也一度因为她是否应该改姓而争吵。最后凌峰妥协，不姓凌，姓程，随程纭姓。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死去的妈妈是现在父亲的初恋情人。
所以，以上种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豪门豪门，谁知道豪门多虚伪。
只是很可笑，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凭什么每个人都要她委屈自己？
命运真的是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