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元珠

  “我爸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赌博。完全不管家里的任何事。我还记得，那会儿家里养着一群鸭子，河里涨了大水，鸭子不知道被洪水冲到了哪里，我妈很着急，拿着一根杆子，在河边跑上跑下，不停的扒拉河边的草丛，想要寻找那群鸭子是不是躲在哪里，但怎么都找不到。我爸却不见踪影，根本没有来帮我妈找那群鸭子。我问我妈：爸爸去哪了。妈妈没有回应我，很生气的拿着杆子跑到街旁的一户人家，里面有很多人在赌博，我爸也在里面。”

  杨昊一边说着，还指了指寨子不远处的那条河，刘紫嫣和纪晓雨都没有打扰杨昊，杨昊说的这种经历，根本不存在于她们的童年里。

  她们的童年，充满的是学校和补习班。她们不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就是在去补习班的路上。

  杨昊说的事，对于她们来说，像是在听上世纪的故事一般。

  “我妈去扯我爸，说家里的鸭子都不知道被洪水冲去哪里了，你还在这里赌。我爸却根本不在乎。他吼着说那些鸭子值几个钱。我妈气得想哭，说你不管，那我也不管了。我爸应该是觉得我妈去赌场里闹，让他有些丢面子，也不好意思再在里面赌，跟着我妈出了赌博场。在路上他们还一直吵架，我不知道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很委屈，我暗自决定以后我一定不能赌。不过后来我好像食言了，好在我对赌博不会沉迷。”

  “我脑海里能想象到昊哥那时候的样子。昊哥肯定很难受。”

  “后面呢？”纪晓雨杵着下巴，完全当成故事听了。

  “后来我弟也慢慢的长大，我和我弟到了该去读书的年纪，我爸看我们家的现状，家徒四壁，连我和我弟去报名的学费都没有，于是他先是自己去了外面一次，后面又带着我妈常年在外面闯。赚了一点钱，终于是让我们家走上正轨。”

  “那昊哥你小时候和谁住呀？那会儿你才七八岁吧？”

  “对呀。”

  “跟我爷爷奶奶啊。我们家原本在那边，因为一些事，再加上我爸妈他们常年在外，为了爷爷奶奶照顾我和我弟方便一点，后面我爸妈才新建了我现在住这个房子。我们现在这个房子旁边，原来就是我爷爷奶奶的房子。前两年才拆掉的。”杨昊指了指河对面那一片房子。他家的老房子在那边。

  “怪不得昊哥你和爷爷奶奶关系这么好。我都没见过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就不在了。”

  “我听我爸妈说，我爷爷奶奶是在我一两岁的时候相继去世的。但我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回忆。最多半梦半醒的时候，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个老人形象晃来晃去的。”

  刘紫嫣和纪晓雨被说得也忽然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只不过，她们都没有关于自己爷爷奶奶的印象。

  “三年级之前，我家在那边，我周围邻居家的小伙伴们都很勤快。我们每天都会去山上砍柴。因为太小了，虽然能砍柴，但扛不动太多的柴。于是我们就先花个好几天去一个地方，砍很多的柴。把它们堆在一个地方。后面我们就每天早上，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紧去山上搬那些柴下来。那会儿家里很多平时生活烧的柴火，都是我和我弟去砍的。”

  “别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前我总觉得是骗我，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真的是。”

  刘紫嫣忽然很心疼自己眼前这个大男孩，怪不得他总是不喜欢表达。原来从小就不得不负担起家里的一些事。

  “是啊。三年级之前，我们应该还在跟爸爸妈妈撒娇，让他们给我们买玩具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评价我们农村小孩子和你们城里小孩子的小时候的不同会造就孩子们以后会有什么差别。但谁也不想自己家里的孩子，童年经历是我小时候那种吧。所以，现在才会有那么多人努力一辈子，就为了搬到城里去。”

  刘紫嫣和纪晓雨不知如何反驳，事实便是如此。

  “三年级之后，我家就搬到了这边。到了这边，我又遇到了一群小伙伴。这边的小伙伴，要比那边的老实一些，不过也要懒一些。这边的小伙伴他们得放牛，我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每个周末都会跟他们去放牛，晚上回来时，就背着柴火回来。”

  “昊哥你放牛，追得上牛吗？”

  “牛那么大只，为什么家里的大人会放心你们一群小学生去放？不危险吗？”

  纪晓雨前两年有机会看到过黄牛、水牛，真的很大，它们又都有尖尖的角，她是真的害怕牛忽然冲过来。

  她感觉那么大只的牛对着人冲过来，就算是成年人也吃不消吧？这里的人怎么敢让小学生去放牛啊？

  “我们这里以前主要养的是黄牛。黄牛大部分的性子，都是比较温顺的。我小时候有次去放牛，还骑过一头牛。”

  “昊哥你吹牛！你以为我们真的没见过黄牛吗？成年的黄牛那么大，我怎么骑得上去！”刘紫嫣皱了皱小鼻子，哼了哼。

  “方法总比困难多呀。不然要我们的脑子做什么？！傻瓜。我们牵着牛，到田埂上，我们站在田埂上骑上去呀。”

  “咦？！那牛的脾气真的有这么好吗？”

  “有的。牛应该是农村里养的家畜里最通人性的了。我奶奶经常跟我说，她们以前负责养村里的一只大黄牛。它的角非常的长，非常的尖，我奶奶她们家楼下关家畜的地方很窄。每次我奶奶去给它开门，它都很乖的把头转过去，免得划到我奶奶。后面它不小心摔断腿了。那个年代，不能干活，是不可能养着的。我奶奶去看它的时候，它或许也知道自己要死了。看着我奶奶，流了很多眼泪。因为那头牛，我奶奶重来没有再养牛。”

  “原来牛这么通人性啊！那头牛好可怜。呜呜……”感性的刘紫嫣听杨昊说要这件事，竟然呜呜的哭泣。

  “我真的没想到。看着它们高高大大的，又有蹄子和尖角，我一直觉得它们很可怕。那么通人性的牛竟然被杀了，好可怜。”

  “牛真的很通人性。也有着自己的小脾气。那次我就是因为坐着一头黄牛太久了，它故意不走好的路，专门挑那种不好的路走，想要把我抖下来，我一直趴着没掉下来。它竟然特意跑到一处下面全是草的地方，跳来跳去，把我抖下来，然后还转头看了我一眼，哞叫一声，走了……”

  “额，哈哈……”

  “哈哈……昊哥你竟然经历过这种事……”

  原本泪眼朦胧的两个美女，听完杨昊的话，破涕为笑。

  杨昊回想那会儿的事，也是无奈苦笑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