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同的人
“你喜欢上他了吗?”非常君的语气比弦泠兮想象中的要冷静,就是这种成熟冷静让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哪怕她心里还分不出爱与喜欢。
弦泠兮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吾看着他的脸总是想起你。”
都说爱一个人时,看什么都容易想起他,她看着非常君,眼里有雾心里有花。
可惜非常君看的比她透彻:“你看吾脸时,是不是也会想起他。”
这个他,指的是越骄子。
弦泠兮被问住了,她有些心虚:“……你怎么知道的?”
非常君用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难过:“吾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对不起,你们不仅容貌像,连气息都一样。”这不算理由,弦泠兮自觉无颜直视他,她低下头为自己真实的想法感到不齿。
她可以曾经爱一个人,也可以未来再爱上一个人,可她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连在一起时都不能唯一,感情也太廉价了。
“泠兮,没事的。”非常君抬起她的下巴,他的指尖微凉,拂过她的眼角:“吾一直都知道,你对吾没有当年对素还真的那种热情,可你也不用为此怀疑自己的忠诚。越骄子曾经追求过你,那是你吾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一个人曾经从你生命走过,必然会留下痕迹,你对他耿耿于怀,不是因为你对他有情,而是因为他毕竟出现过。”
“吾不懂。”弦泠兮真的迷茫了,越是懂人类的感情,越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那就不必懂,你只需要记得,就算你会想起他,也只是因为他和你有一段交集,如果你在乎当年他吻过你,那么你得先在乎吾给你的。”说完,非常君拦过她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对弦泠兮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夏天风吹过绿叶,冬天雪落上梅枝。他的温柔与怜惜将她包裹,她的面色酡红,睫毛微颤。
“现在心里想的是谁?”非常君的手还在感受她脸颊的热度。
“是你……”此刻,众生皆草木,唯他是青山。什么喜欢啊爱啊都不去想了,只想着他们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非常君看着她,还是那种温柔到寒冰化为春水,春燕吻向斜阳的眼神,他说:“这就对了,其他人都是繁华一瞬,而吾是你永远的风景。”
自从非常君吻过她之后,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就少了许多。甚至她开始觉得,嫁给非常君,和他一起守着明月不归沉,也是可以的。
比起弦泠兮此刻的宁静,江湖上,寄昙说走上了风口浪尖。原是前段时日,他造元修补地脉,却不料使得神州瓦解,百姓流离失所。
素还真在去泥婆暗界之时,已经留下了后路,他虽然拿不准弦泠兮会何时回来,但有备无患,他还是给弦泠兮留下了讯息。
一句话:“弦姑娘,替素某照看一页书前辈,铭感五内。”
就算是用术法,非常君也没能拦截下素还真写给弦泠兮的信,素还真一句话,她就会为之起舞,明明她是他的女人。
“非常君,吾要去找一页书。”弦泠兮认为非常君不会介意,因为他也曾表现出欣赏一页书的模样。
非常君并不想去,他强调道:“他现在是禅剑一如寄昙说。”一页书会应了卜辞,变成邪心魔佛,他的心灵将受到摧残,他的身体将变得疲惫,他将跌下神坛不在成为令人心安的标志,她心里所敬仰的一页书,将永远不会再回来。
“哦,口误口误。”弦泠兮捂住嘴巴,她总是改不了把寄昙说直接当成一页书的坏毛病。
寄昙说也好,一页书也好,弦泠兮相信最终那个心怀慈悲的佛者会回来。什么武功,什么战绩,她并不在乎,这世界上强者很多,她心里的一页书却只有一个。
她就是敬佩他嫉恶如仇的立场,就是欣赏他说一不二的态度,他的慈悲成熟而坚定,他的智慧深藏不露。
当世人怀疑素还真的时候,他能站在素还真身边说:“素还真所选的路,就是一页书的决定。”
为战魔魁,一页书捐出毕生功体于三传人,对无忌天子说:“吾身舍利,具受无量,百千苦行,捐舍身命,为利众生,受诸菩提。”
都说梵天之劫,皆因杀孽太重,可一页书依然说:“若苍生真该受劫,所有的杀业,就全归梵天吧!”
能杀死她心中一页书的,不是让他屡战屡败,而是折弯他的灵魂,让她看见他时,再也认不出他。
非常君最不希望弦泠兮去找寄昙说,这是他与一页书之间的战争,也是他与所谓天命之间的战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是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寄昙说之所以会遭受这些,是天命对他的考验,这是他命里必须承受的劫难,你插手,只不过是打乱了他的修行。”
弦泠兮站在原地,她把手背在后面有些犹豫:“可吾不信天命,如果你处在同样的境地,吾也会帮助你的。”
不信天命,吾会帮你……这几个字在一瞬间充满了非常君的内心,他其实也有不满足,他的理智告诉他以非常君君子的身份接近弦泠兮,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他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其实她能接受越骄子,接受真正的他。
因为这句话,本来不想放人的非常君变了心意,他说:“那你去吧。”
弦泠兮能察觉到非常君细微的变化,她进一步问道:“那你要和吾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去吧,能为难寄昙说的不过是那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吾去也无用武之地。”
弦泠兮努努嘴,她可不会顾及这些,武林高手也罢,平民百姓也罢,谁无理取闹她就揍谁。
找到寄昙说的时候,他的惶然无措是弦泠兮从未见过的,围着他的那些人不过是普通村民,他们能拿起的武器,也不过是石头。在面对逆神阳,夔禺疆的时候,寄昙说都没有这样处在一个完全被压制的境地。
楚天行站在他前面为他防灾,当有人出来试图拉扯他的衣服,让他赔他妻子女儿性命的时候,是楚天行为他推开那人。
“吾只想着救人,却没想到害死了更多的人。”寄昙说无比自责,他把人命都算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个杀人魔头假修者,说什么慈悲为怀,其实就是故意的!剩下你这假惺惺的作态,你就是故意要害死我们!”
“就是就是,看着就恶心。”
“还出家人,身边带个女的,长得这么美一看就不是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气氛越来越紧张。弦泠兮刚来,就听见那些人歹毒的言语,手一挥,把那些人掀飞。
“一页……咳咳,寄昙说,不用理这些人,他们只会捡软柿子捏。”
她拉住寄昙说的胳膊,打开空间裂缝,把他们带到清净之地。
“弦姑娘,你来了。”在寄昙说的记忆里,他和弦泠兮不过是萍水相逢。
对于寄昙说的疏离,弦泠兮并不介怀,就算素还真不交代,她也会跟随自己的心帮助一页书回归。
虽然上次一页书还叫她妖女……不对,上次一页书竟然叫她妖女!
委屈巴巴,先记着。
弦泠兮不知道怎么安慰寄昙说,她只能先把锅甩出去:“你只能努力救世,从来都不能保证结果,死去的那些人不怪你,怪带来灾难的人。”
“是吾不够谨慎。”他不愿意怀疑身边的人,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弦泠兮知道她那些安慰的话语不能够抹消寄昙说内心的愧疚,寄昙说没有灭天灭地的实力,一页书其实也没有,只不过一页书要更懂得变通,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迂回的时候迂回。
“如果吾是你,吾根本就不会救世。”
“吾从不后悔救世之行,只恨凡尘多苦难,吾护的不够周全。”
一晃眼,弦泠兮又在他身上看见一页书的影子。
既然他顺应天命,弦泠兮也搬出天命那套说辞:“所有人世苦难,都是天地规则使然,人类享受凡间的主导权,就得遭受这些磨炼。”
她不信这套,她只是对症下药。
比起寄昙说现在的感性,楚天行倒是理智的问道:“弦姑娘,你有修补地脉的方法吗?”
“有啊,吾可以恢复地脉。”要复活所有灾难中死去的人不现实,但是恢复地脉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还请姑娘出手相助!”
弦泠兮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急,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什么。”
每一刻,地脉没有修复的每一刻,都意味着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去。
寄昙说内心焦灼:“吾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姑娘出手。”
“替吾杀两个人。”弦泠兮眼神一暗,找回该找的人,她也该拔出太阳神在苦境的棋子了。
寄昙说眉头一紧,他看着弦泠兮那张绝美的小脸笑中藏杀,说道:“吾不杀无辜之人,姑娘也不是好杀之人。”
她是不喜好杀戮,但前提是别人没动到她的利益。
“无辜?进入江湖,谁都满手血腥,谁都不能称为无辜。”
杀人人杀,江湖规矩。
楚天行心惊于弦泠兮的变脸,前一秒还温柔到说话都不会大声的人,后一秒就能冷笑着说杀人的事情。他问道:“姑娘想杀何人?是私人恩怨吗?”
“锦流裳和花焰七枝。”江湖上还有一条规律,私人恩怨私人解决,胜败无尤。
那两人身上有太阳神赐予的力量,受同源而出的影响,她如果接近那两个人,太阳神就能了解她在人间的行踪。苦境没有可承载他降临的元胎,他只能通过那两个人来监控她的行动。也不是非杀不可,只是觉得不要点什么,对不起当年那声“妖女”。
尊敬归尊敬,记仇归记仇。
楚天行说道:“这两人都曾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都已经消失不见。”
人无从找寻,灾难的解决却迫在眉睫。
“那就找出来。”弦泠兮摊摊手,看着楚天行越来越纠结的眉毛,笑得灿烂。
楚天行觉得这个人和他背后那个人一样可恶,般配的让他心生怒火:“姑娘实力非凡,自己动手岂不更快?”
“这不是有你们在嘛。”楚天行越是护着寄昙说,弦泠兮说话就越是恶劣:“是你们有求于吾,不是吾哭着喊着要帮你们。”
楚天行被她气到了:“你……”
“姑娘。”在一旁沉静的寄昙说打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斗嘴:“吾会为你带来那两人,不过到时候,还请姑娘勿伤人性命,恩怨并不一定要杀人,放下对别人的刀,也放下自己心头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