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波

  那条红石金字，简直就是一个“历史的丰碑！”

  电动门闸前，左边站了一个指示牌，两个女人正在围着站，实在是好奇，我也凑上去。

  “招聘食堂工作人员，清洁人员……”

  得！这可不是现在的我要看的牌子。接着向前，往接待处门岗小屋去报到。

  门卫，就象是猜不出密码就无法进入某个会员页面一样，一到这里，就会让我把全身的宝藏和能量都一一抖落出来，必须过关！

  如果不认识到某个里面的确定的个人，并且这个个人和门卫说不认识你，那就表明，没戏！你完全没戏，根本别想进。

  每到这个时间，我就会首先在心底里涌出有失诚信的所谓“聪明的阴招”：“找发展处的王处长”。中国第一大姓，总会有一个处长姓王吧？概率比较大？只要说了，门岗登记的小姐，就会笑容满面的帮我翻，可能她会说，“有10多个处长，你找哪一个？”……

  推演到此，我又立即否定了这种作法。

  这可不是广州，说“王、黄”同音，可以一次冒两个大姓，还可以推说自己普通话不好，再多冒出一堆范围进来。这里不一样，全是普通话极标准的自己人。再说了，如果万一戏演砸了，被人现场拆穿，谎上加谎，苦在后面，这种小聪明，我还是省了吧！

  很诚实地出示了工作证、身份证以后，还是由于没有得到“内部人员”接应的名单，门卫的大姐一边烤着电暖气，一面笑眯眯地让我把身份证收好，别丢了，让我再找人。

  堵在我身后的还有一堆人，看来周一一大早，积极工作的人们还是挺多的。我不能挡他们的路，只好绕到另一面，一边放着包，一边顶着寒风，晒着太阳，在手机里想办法。每到关键时候，我的n72就白屏给我看。我都习惯了。不就是想让我多开关几次机嘛，我开、我关、我再开、我再关，真到它肯出字为止。

  石油行业，有一个铁哥们，给他电话，他们同一个行业，万一有一个熟人在这里面呢？

  “陈强，是我，我是黄琳。真不好意思，想麻烦你一件事，认不认识中石化在长春路这边的啥人啊？我有事，找发展处，不认识人，人家不让进。”

  “嗨，是你啊！最近咋样？结婚了没？”

  到底是铁哥们，最关心的还是我最重大的问题。

  “他还没回来呢，我现在只好专心工作先了。再说，这个人选，还不一定呢！”

  我说的是实话，可是在他看来，我又成了花心大萝卜了。天地良心，到这把岁数，哪还有让我挑的份儿啊！都说了这是一个“男人要求着他们结婚”的年代，象我这么爱浪漫，又嘴硬要面子的家伙，混成这样子，自个儿知道滋味呢！

  “这个话题往后再说，我先帮你找找啊！一会儿给你电话。”

  一边等陈强电话，一边无聊之极地听着其他象我这样的想进门的人，开门的“秘码”是多少，有一个算一个，我听了就偷偷记下，省得下次过来，一个“密码”也没有，一个“内部人员”都培养不起来。

  有一个托克逊加油站过来的妹妹，显然轻车熟路，她要找的人和电话，都被我偷偷按进了手机里。门位坚持要她提供固定电话，结果我也清楚地听到了，嘿嘿！我就吹着冷风，在“阴”面，吹着风，“阴”着乐。

  还有一个送资料的小伙子，显然对这样的门岗制度很反感，他坚持自己一个人都叫不上来，说，“谁都行！我就是来送资料的，谁收都一样。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只送完就走，有必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再说，叫了，他们也不理我啊！”

  看到他和门卫大姐象“死循环”那样的反复用同样的话重复对答好多遍，我都佩服这个小伙子的执着、诚实，和死心眼。完全没有第二套方案的那种傻瓜作法。大姐烤着暖气，晒着太阳，显然身心愉快，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个小伙子的坚持而减少一点点。

  对我来说，等陈强的电话，就是我的第二套方案。

  终于，电话响了，我开始感觉装着一包四个手机是多么方便了，随便捞出一只来，就可以记录了。

  “你记一下啊，我同学赵新，他的手机是xxxxx，我已经给他打电话讲过了，你直接找他吧，他可以带你进去。”

  再三感谢，我的“内部人员”终于现身了！

  “密码”通过，我的身份证终于被门岗大姐收下了，换成了一张宝贵的门禁卡，允许进入了。

  这简直就是一座博物馆级别的高档建筑，美国的白宫，恐怕也不过如此吧，说不定，还不如这儿呢！

  从自动旋转的大转门一进去，就又看到了一排象广州地铁道闸那种的进门设备，因为在新疆移动已经看到过这样的设备了，还不算意外。这次不同的是，门是全透明的，很漂亮，感应区内外有别，对内的在上面，对我这种的，在下。我很好奇地不知刷哪儿好，一个正好出门的男人很好心地指导着我应该刷卡和应该进入的正确位置。

  这种在我看来多余的先进，让我感觉自己是从乡下来的。十年前，我刚去广州的第二天，第一次坐上地铁，进闸时，也是这副表情。

  说实话，这些超豪华超先进的东西，极大的让我感觉到了压抑。

  来点儿酸葡萄心理吧：“多此一举，门口搞成这样，万一火灾了，跑出去都不方便。”这样一想，又“阴”着乐开了。

  比这门禁道闸出入口，更多余的就是一个穿着皮大衣的保安了。对我如何进来这个闸，他看得很开心，就象是又见到了一个“刘姥姥”那样。为了消除这种不安的感觉，我主动迎上去问话了：“请问赵新在几楼啊？”

  结果这家伙是真心多余，“我也不知道。”

  “一不能帮人进门，二不能帮人指路，这种岗位设着，有什么意义呢？”第二颗“酸葡萄”开始熟了。

  不过，还是很有些窘迫的感觉。我这种人，进大山大草原都会浑身舒坦，一到这种太过奢华的地方，就浑身不自在。也许是穷惯了吧！

  正在此时，哈尔滨的卓兄弟的电话打来了。太好了！每次遇到令我不安的场合，一通旁若无人、略带表演性质的接电话行动，就成了解困的最好手段。一则显得俺很忙，另一则就可以间接地把“自己想让这里就在眼前的人知道的”信息自然地说出来，让他或她不得不“偷偷”地听到。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紧张，就象是下泳池前做准备活动，得预热一下身体一样。

  得让他们知道一些“关键词”，这样可以改变他们的态度。

  于是，就象是在有意无意间，和咱的卓兄弟，使劲“广州长、广州短，回来才几天，不习惯”之类的夸张谈笑，就当着前台咨询小姐的面儿，一边把印着公司名的纸袋放在桌上，让她先从视觉上感觉到“这个使劲打电话的家伙”的来头也不小呢！一边就在电话里，使劲抬高自己。虽然个儿小，可是来到这些地方，就是不能让这些小转折点，把自个儿的这个气势给灭了。

  卓兄弟惊讶于我的口音转换之快，才这么短的日子，他听到完全另一套口音的黄琳，乐得不行，使劲说：“你改口也改得太快了吧！这才多久啊，不过，你现在的口音挺好玩的，听上去，憨憨的。”

  “嘿嘿，我本来就是这儿的人嘛，回来两周就恢复了！”

  预热完成，可以“下水畅游”了。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给到我的时间，只有40分钟了，必须要在这短暂的40分钟内，找到人，找对人，说上话。

  刚才那段半表演性的电话，那位年轻漂亮的高个儿接待员小姐是被迫扎实地听着了，等我正式来问赵新在几楼的时候，她显然态度很不同，帮我指点起路来时，那么和蔼、亲切、到位，总之，那叫一个舒服！

  现在我的气场开始上升了。抓紧时间，趁热打铁。

  中石化的楼真不错，所有的硬件，全是一流的。要是用这儿的内景，拍部时尚电视剧、电影什么的话，都不用花钱租建场地了。

  踏着百丽高跟鞋，看着同样踏进电梯来的另一个做业务的女孩子，又高又漂亮，那绿色的韩版衣服加上一点点儿皮草，还有那双高得吓人的皮靴，她真美！

  我怎么喜欢看女人呢？漂亮的女人？不会是我不正常吧！

  收回杂念，琢磨着我要见的“内部人员”啥样。

  房间太大了，每一扇门的的室标，都象是足金质地做的那样，堪比高档宾馆。墙体地面天花到处是一色纯白，到处都是太过宽大的建筑，显得我这南方属性身材，更加小巧。

  不过，我有办法，把我的气场保持住。那就是用我那咯登作响的百丽小牛皮鞋的鞋跟，踏出有节奏的步子，听着我造出的脚步声在全场回响，引着别人从门里伸出头来行注目礼；而我的脚步声，绝不会因为他们的探头，而减速；反而，如果他肯对视我的话，立即冲上去，问他！

  恐怕这就是做销售多年，业务老手的逆反心理吧，全靠多年磨炼哪！这世上，面对陌生人，大多数人的想法是，“我怕陌生人”。而对于我们这些必须找到通行“密码”的人来说，我“爱”每一个陌生人！他们全是打开门的钥匙啊！事实上，每一个人对于陌生人，都是先防备、后接纳的。我怕他们的心，恐怕还比不上他们怕我的心呢。就象，上学年代里，“被老师盯住了揪出来提问”一样。

  这里的人们显然不太常见外人这么放肆地踏走高跟鞋，都在各自的岗位踏实呆着，把好奇的目光收在自己的目光与我的目光交错的那一秒前，转开。

  所以，我没有问上任何一个陌生人，“天地独尊”地“咯噔咯噔”走着，再次打手机，找出了我的“内部人员”。

  同学的关系，果然和社会上真正意义的陌生人就是不一样，赵新用“见老同学的表情”见了我，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