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不夜城

  一桶冰凉刺骨的水浇到我的头上，伴随着还有一声咆哮：“眼睛给我睁开!”

  这里是哪里?

  视野依然模糊的眼睛正不断尝试聚焦，试图找出所在场所的标志性建筑。稍微观察片刻，我发现我的四肢被绳子牢牢绑缚在身后的一个架子上，一动也不能动。但我的脖子上没有绑有绳索，这使得我可以方便的转动头部来观察四周。

  昏暗的房间，不祥的火盆，阴森的栅栏，挂在墙壁上的各种各样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工具，再加上绑着我的十字架和地下的不知名斑斑印记，还有面前椅子上的俩个人，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东西。

  看到我醒了，左边那个男人尖着嗓子笑了几声：“我就说吧，用这招准有效!”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洗礼完毕后我被帝都士兵抓捕，那么这里理所应当就是某处监狱或者是审问室之类的吧。

  四周诡异的气氛让我有些害怕，我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什么也没做。”

  “问得好，为什么抓你?因为你玷污了神圣的洗礼!”坐在我面前的是两个士兵打扮的中年人，其中右边坐着的人在回答我的问题，左边那个没有搭话，但我却无法忽略他，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还时不时裂开大嘴嘿嘿一笑。

  哦，老天，他那模样真叫人反胃。

  “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们凭什么说我亵渎了神圣的洗礼?”我继续问道，我不是很懂帝国的法律，但我敢肯定我除了跪的晚了些没有其他异常动作，怎么会说我亵渎神圣呢?

  难道说，是那个教皇?

  “凭这个。”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间出口传了进来。

  原本坐着的两名士兵听到声音后立刻起立，走到门口两侧，单手平举，高声喊道：“欢迎审判长!”

  而那个说话的男子，也慢慢走进屋，他的全身都用一件非常宽大的白色带帽斗篷完全遮挡，看不清他的脸。他进屋后也没说话，从他的背后拿出一个小袋子。冲着我晃了晃。

  我认识，那是我的袋子。雅哈苏恩给我的那个袋子，里面还装有一枚我父母留给我的戒指。

  他看见了我的反应，淡淡的说：“这袋子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没有回答。

  “这袋子里的东西，你是怎么获得的?”

  我还是没有回答。

  他停了一会，突然他将右手握拳，照着我的脸上打了过来，“你最好快点说，我没多少时间。”

  噗啊，左脸重重的挨了一拳，嘴角有东西流下来，甜甜的，那是我的血。

  “……我父母留给我的。”我看着他说。

  “你父母!?”他大步向前，抬起我的下把，死死盯着我说：“你的父母是两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那你是什么?!两个尸鬼生下的种吗?!”

  他一接近，我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血与尸骸的恶臭味。他藏在斗篷下的脸也露出了一半，丑陋不堪，各种恐怖的伤疤在他的脸上密布，借着火盆的光，我看到有的伤口似乎还流着脓水。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至于他说的我父母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雅哈苏恩也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情，本能告诉我关于雅哈苏恩的事情我不能说出去，于是我把头别过一边，说道：“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据说他们也是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随处捡来的。”

  他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转头询问后边的士兵：“还搜出来其他东西么?”他身后的士兵说道：“没有了，除了这袋子里的几枚金币和戒指，再无它物。”另一个士兵插嘴道：“审判长我跟你说啊，这袋子被她藏在她的贴身衣物里，诶嘿嘿，这女孩的身体……可是出乎意料的好啊……诶嘿嘿嘿……审问完了，咱们不如……”

  “闭嘴!”男子一脚踢在了那个士兵的头上，他的头就这么直接碎掉了。白色的脑浆和血液一瞬间喷溅的到处都是。

  “废物!废物!废物!除了女人啥也不会干!”男人怒骂着。

  真恶心，一点点温暖的东西飞到了我的脸上，我用脚想都能想出来那是什么。呕，胃里翻江倒海，我低下头，将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一地，直到没东西可吐，才觉得有所好转。

  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没了，剩下一个士兵也是吓得站不住脚，但他还是拼命忍住恐惧，将他同伴的尸体拖到一边，至于那滩恶心玩意，一时间看来处理不了。

  男人根本没在看尸体，他直直的看着我，缓缓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艾斯蒂尔皇族的古遗物之一，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的落在外人手里。”

  “事实就是这样，我的父母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他们也是捡来的。”

  他将脸贴的更近了，我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他用手缓缓抚摸着我的脸，说：“我就暂时相信你吧……不过，你眼睛的颜色，很耐人寻味啊……”

  他猛然一伸手，两只手指插进了我的眼睛里，将我的左眼，硬生生的抠了出来!

  啊!!!

  钻心的疼，我的指甲死死的嵌入手掌里，我却毫无感觉。相比于疼痛，左眼处空荡荡的感觉简直要把我逼疯!一刹那，我大张开却出不了声的嘴里，便灌满了从我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那是血吧?还是些什么其他的液体?

  我已经无法在控制我的身体，无力、剧痛和恐惧充斥着我的全身。坚持不住了……就在我马上失去意识之时，他却用手掌在我的肚子上狠狠一拍，“噗!”一大口血又喷了出来，硬逼着我没有晕过去。

  朦胧中，我浑身瘫软，透过我仅存的那只眼睛，无力的看着他。

  我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捏起我的眼球，放在眼睛前仔细观赏，他又轻轻的将眼球上的血管拔去，拿到了我的右眼前。

  原来我的眼睛，是这样的啊……那抹纯粹的蓝色，我从来没有见过，雅哈苏恩的眼睛是淡蓝色，是天空的颜色，那么我这个呢……不知道像什么，但是……真的好美……

  “你看看，这种瞳色，简直太美了!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握着我的眼球转了几圈，突然又凑到我脸前：“偷偷跟你讲哦!只有诺德人才会有蓝色的眼睛哦!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没错!你们就是神的弃子!渎神者!”

  “还有啊……颜色如此纯净，只有渎神者中的野人老大才有哦!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些什么?啊?贱女人跟我玩这套啊!你刚刚不是说捡的吗!这眼睛也是捡的吗!?哎～怎么不说话了～?呃，难道说，真是捡的咯……?”

  我已经说不出话，脑海中只残留着一个想法。谁来救救我……谁来都好……救……我……谁……

  “既然这样的话，哈哈哈哈!我把你另一只也挖下开吧?反正也是你捡来的嘛～!本来就不属于你啊!哇哈哈哈哈哈!就这么办!就这么办!简直太棒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雅哈……苏……恩……救救……

  我……

  ……

  下一秒，不绝的龙吟，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