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返程闲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舅舅对许正生的事情还是愤愤不平,一直在那里嘟嘟囔囔的。
张永明笑着说道:
“舅舅啊,古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可不是我们的风俗。我觉得表哥做的不错。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骗子,最起码表哥救了他的命吧?就算这个人是骗子,表哥最大的损失也就是十块大洋。
万一这个人不是骗子呢,我看他还会给表哥一大笔救命钱呢!”
舅舅不以为然的强辩说道:“我看那就是个骗子!”
张永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舅舅,就是没有碰到好人,表哥的十块大洋也追不回来了,所以,凡事还是要从好的方面多想想。由己推人,万一哪天我们自己也陷入困境,连个伸手拉一把的人都没有,那就太寒心了。”
张永昌接着补充道:
“我是坚信好人自有好报的,舅舅啊,你就等着好报吧。”
舅舅被三个外甥连环炮似的话说的,也不好意思积蓄责骂表哥了,那样会显得自己太不大气了。
今年和往年一样,拜完年的许玉珍一家人不会在娘家留宿。因为还有十八里路程要走呢。所以张克泉一家五口人在舅舅家吃完午饭后,就早早的告辞,踏上回程返家的路。
许玉珍还是和来时一样骑在骡子上,和上午来的情况不一样,这次张克泉没有伸手牵着骡子,而是让骡子自己驮着许玉珍走在前头带路。
无论是重生前后,张昌小时候都生活在江南农村,那时候农业机械化开始在农村普及,他看到在农村干农活的牲口只有耕牛,但是像骡子、马、驴之类牲畜是根本没有见过的,所以他对这类牲畜一点也不了解。
好在张安和张敏,这两个穿越者来自北方,从小也是在北方农村长大的,尤其是张敏来自北方牧区,对这类牲畜比较熟悉,暗地里提醒之下,张永昌才没有说错话出洋相。
张克泉家的骡子是匹青骡子。张永昌看到母亲把缰绳随意搭在骡子背上放任骡子自己走,也没有像以前在影视剧里看到那样使用“吁”、“驾”之类的口令指挥骡子,而骡子竟然自己往回程的路上走,并且方向一点都没错。他就感叹道:
“俗话说,老马识途,好像咱家的小骡子也认得回家的路呢!”
老妈许玉珍回头得意的对张永昌说:
“咱家这匹大青骡子可聪明着呢,只要是不太长的路,走过一遍两遍它就会记得路。
这条路它已经走过三回了,现在即使我不骑着它,让它自己独自走,它也不会认错回家的路!
你爸这个人啊,一辈子老实巴交经常被别人占便宜,但是这头骡子啊,他可是占到了别人家的便宜哦!”
老妈许玉珍自豪的夸耀道。
“咱家骡子是可是匹马骡呢!”
这匹骡子能到张克泉家和方家村的大地主方常善的大老婆有很大的关系。
张克泉平时农闲得时候经常给人家打短工。他除了干农活是行家里手,其他方面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所以每次出去打短工,给人家干的基本上都是体力活。
前年,方常善大老婆的弟弟在方家村办了个烧砖的窑厂,规模不小。方常善的大老婆在砖厂入了一大股,因为两个村子里的是在很近,所以张克泉农闲的时候就经常去给她家窑厂做砖坯。
脱坯可以分成脱土坯和脱砖坯两种。
两者的共同点是都需要将泥巴和好,再放到木模子里成型,然后把木模子脱下,让土坯在阳光下晒干。
两者之间的区别是土坯的木模子比较大,而砖坯模子较小;脱土坯的泥巴较烂,脱砖坯的泥巴较硬;土坯晒干就码起来,等建房时候用,砖坯等干透以后送进砖窑烧制成青砖。
在民国时期,烧砖所有的程序如和泥、脱坯、翻晒、码垛、运送都是靠着人工去做,而且都必须在阳光下完成。越是盛夏季节,阳光越强烈,越有利土坯干燥,因而盛夏季节正是脱坯黄金时间。除了烈日爆晒、泥土肮脏、土坯沉重之外,这些工作都需要人们不停的弯腰,因此特别的累,所以一般人打零工都不愿意干这样的活。
前年,张永昌进了县城的文庙小学,每学期学费需要交十块大洋,加上住在学校寄宿还要好几个大洋,
张克泉的经济压力巨大。因为别人不愿意干这样的活,所以工钱很高。
张克泉为了缓解家中巨大的经济压力,不得不去干这样的累活。但是,他拒绝让张永安和张永明去砖厂干活,理由是他们身体还没有长好。
除了干好自家田地地里的农活,前年整个夏季,张克泉都在窑厂打短工。脱坯、码垛、窑内出砖,最后差点累吐血。可是到了前年年底,张克泉去找窑主结工钱,做主的方常善大家老婆推三阻四,就是不给他结账。
这一个夏天,张克泉在砖厂干活的工钱应该有十五个大洋,这可是张克泉累死累活应得的血汗钱,也是张永昌来年的学费钱。
张克泉的坚持不懈讨薪,方常善大老婆也被他闹烦了,再加上总有一点乱七八糟的远房亲戚关系也不可能闹的太僵。
去年九月,当张克泉再去找她要工钱,她把窑厂角落上一匹四个月大的青骡子和一辆破破烂烂的木车抵给李万全。
这骡子和木车也是别人抵给窑厂的。
王常善的老婆虽然张狂,可她也有惹不起的对头。
这个她惹不起的对头就是方家村所在乡保安团的团长洪秃子。
洪秃子当上了乡保安团长后就发财了,于是翻盖了自己的房子,所用的青砖就是从这家窑厂赊账的。
洪秃子盖完了房子,但是最后欠了窑厂二十多个大洋的砖钱,
最后,洪秃子用保安团团丁不知道从哪里伤天害理从过路的外路人手中弄来的骡子和大车,抵了自家欠砖厂的砖款。
后来,骡子和大车,三转两转到了张克泉家。也算是一种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