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他来要回外套
翌日清晨，安雁说时艾刚从医院回来，便帮她推掉了所有行程。
这会她起了个大早，把脑袋埋进馨香的被窝里，有些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直到感觉被窝里的空气渐渐消失，她才探出头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乌黑长发，侧躺在床的边缘，出神的盯着窗外的绿色。
薄薄的雾气在窗边还未散开，晶莹水珠挂在树叶上。
格外剔透，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
她总在感叹，川城的春天来得好快，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在窗户上时，春天真的来了。
窗外微风习习，树叶之间，沙沙作响。
可屋里却安静得时艾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切看起来格外岁月静好。
她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踩在木板上走到窗边，把窗帘完全打开，这才发现远处山上黑蒙蒙一片，感觉要下雨。
她换了一间卧室，不再是那间打开窗便能瞧见对面的别墅。
仙寓山庄在离闹市很远的郊区外，临山，从时艾这个方向看去，还能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头。
冬转春天，昼夜温差极大，她昨晚忘了关窗，窗边的墙上便湿了一道。
川城最近总爱下雨，时艾觉得这有些变天的感觉特别符合她的心情。
她表面看似平静，实业内心一直暗涌着惊涛骇浪，海浪一潮高过一潮，吵得她这两晚难以入睡。
自从和边京泽摊牌的那个晚上之后，她便一直如此。
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是很别扭。
她从十几岁就认识边京泽了，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谦和耐心，沉稳严谨，再加上那好看的皮相，着实博人好感。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整个高中就没有停止过收情书，喜欢他的女同学从教学楼排到了学校外面的长街。
有一阵子，时艾总是疏远他。
本来是同桌，她却搬到最后一排去坐，而那个空位，曾给无数个女同学坐过。
对于别人的示好，她没见过他接受，也没见过他拒绝。
他总是有礼貌的微笑，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像是在跟别人打太极，一来二往，时艾便自己吃了不少飞醋。
她觉得边京泽是个待人温润的谦谦君子。
但那是以前。
那晚之后，她完全推翻了所有对他的设定。
他不再是那样的温润如玉。
他有自己的脾气，也有他的恶劣，甚至于有只属于他自己的偏执。
其实……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还没有患上躁郁症的时候，还有一颗怀春少女之心的时艾是有幻想过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能跟边京泽在一起。
可这种可能幻化后的画面，不是她永远落后几步跟在他身后，就是看着他周围围满异性无计可施的模样。
直到后来，再一次见到了他。
时艾突然有些释怀了，那样遥远的人，她不愿他屈就，也不愿自己妥协。
虽然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思无数次在夜晚里泛滥着，她也还是想就此算了，不要再拖着不完整的灵魂靠近他。
那晚，时艾知道自己是在一个极度不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的那一句：请你不要再靠近我。
但这两天她也仔细想过了，这样的相处太累，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问题。
一开始问题都只是出现在自己身上，她不像平凡人，可以有正常的情绪波动。
时艾，她很努力也做不到控制好情绪，任凭心情泛滥，也毫无办法，无计可施。
不，还是可以控制的，药片就可以。
想到这里，她感觉脚底有冷气在蔓延，从脚底渐渐往上升，直至钻进了五脏六腑，冷到她快要站不稳。
叮咚——
楼下门铃响了。
时艾回过神，应该不是安雁，她有钥匙的。
没再多想，她稍微用手整理了下头发，再披上一条微薄的毛毯，下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看到方浩，她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并没有看到什么，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失望。
“时艾小姐。”
方浩当真有礼貌，虽然看出他不太喜欢自己，但还是恭敬的躬身颌首。
“你有什么事吗？”
她实在想不到，方浩与她之间除了边京泽，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交流的。
声音无波无澜，犹如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他说：“是这样的，我来取回我家老大放在您这里的两件外套，他住院了，需要厚一点的衣服。”
住院？
又住院了？
时艾心脏有些揪疼，难以呼吸。
她都已经摊牌了，他就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即使不能好好照顾自己，那能不能别让她知道，省得她又想去看他！
看着时艾皱着眉头发怔，方浩提醒一声：“时艾小姐，衣服。”
她哦了一声，隐下眼中的晦涩，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屋。
两分钟后，时艾拿着两件外套下来，刚拿起时，她嗅了嗅，上面还有淡淡的茶香味。
这两件外套是在什么时候到她手里的？
她忘了。
只记得那天天很冷，外套很温暖，他的笑也很温暖。
方浩接过外套，礼貌颌首，转身离去。
她叫住他：“是他让你来取回去的吗？”
方浩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便走了。
——
宁静的淡蓝色墙壁，把原本就没有生机的室内衬得更加死寂。
边京泽躺了两天两夜，饭也不吃，全靠输液。
就那样保持了一个姿势，望着窗外对面那栋别墅。
两天了，对面那扇窗一直紧闭着。
方浩敲了两声门，便走了进来，两件外套整齐的挂在他手腕上。
低声说：“老大，我帮你把外套从时艾小姐那里要回来了。”
别的都没听清，似乎只听到“时艾”两个字，他就僵硬的回过头，盯着那两件外套。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撕裂的喑哑低沉：“我有叫你拿回来吗！”
方浩没想到这两天他的首次开口，便是质问自己，低着的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又听见他说：“拿过来。”
一件浅棕色，一件深黑色，那么整齐的平铺在床上。
他伸手，在深黑色的外套上轻轻拂过，那只手瘦长挺直，指骨分明，指甲圆润干净，稍一俯身，就拿起了衣服。
铿——当——
一个圆形东西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一路滚到地上，与浅白色琉璃地板相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