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沉沦
“砰！”不大的重物落地声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显得微不足道，聂原初听不清，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同伴的身体被齿轮甩到石壁上，她似乎看到黑暗的石室内断了肋骨流着血的同伴从冰凉的石壁上滑下来。
她费力从圆盘上翻身趴在上面，猩红的眼睛中有水光闪动，刚吃下丹药的他们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拖离圆盘外周。
体力透支，意识模糊不清，身下的铁盘冰凉刺骨，还没等她爬出一段距离，“砰！砰砰！！”又有人被甩到了石壁上！
她什么也做不了……
越来越多的人被甩到齿轮外，也许重伤昏迷，也许……，此刻，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不够强大，甚至开始恨这群年轻的生命！
为什么要作死的走进来？为什么要参加什么狗屁誓会？为什么要修炼誓法造出这种危险的机关？
她不想死！三年的努力就是为了从火车上醒来，如果在这里死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死去？
她……作为意识的她在身体死去之后会怎样？？？
“麦……麦……”她已经爬不动分毫了，在逐渐模糊不清的意识中，她趴在快速转动的圆盘上低低的叫她的小麦。
“小初！坚持住！不能睡！小初！！”小麦在她的脑海中嘶吼着叫她，满是慌乱惊恐的声音中再也没有初时的温柔。
可惜她听不见了。
聂原初奄奄一息的趴在圆盘上，无力的身体开始逐渐飘离冰冷的铁盘浮在空中，眼看就要到达齿轮边缘。
“咔哒！”铁闸被拉动的声音，快速转动的圆盘逐渐放慢速度，震耳欲聋的声响开始减弱，等到齿轮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聂原初的身体刚好到达齿轮边缘，未止在费力爬向她。
荧光石已经不知去向，黑暗中她只能靠着聂原初微弱的气息寻找她的身影，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拖住了几个摇摇欲坠的少年，此刻的圆盘上，怕是没有几个人了。
抓住了！
当她的手紧紧拉着聂原初的胳膊时已经提不起力气了，惊心动魄的半个时辰里她经历了短暂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死攸关。
她趴在聂原初的身边猛喘气。她想，终于停下来了！这个石室疑点重重，以她对几位长老的了解，他们不会拿学生的性命冒险，在誓会之前必然会先检查一遍。
可是这里无处不透露出诡异，如果不是几位长老有意为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没有发现这里的诡异！
不行，誓会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只有她醒着，必须快点通知长老们停止誓会！
刚想驱动散乱的意识化誓注入玉简中，身下的圆盘突然动了！
她眼疾手快的顾不得已经脱臼的手和麻木的双腿，指甲嵌入聂原初的手臂费力把她往里面拖，就在聂原初身体刚离开齿轮边缘，周围气流涌动，圆盘在快速下移！
这样巨大的铁物仿佛失去了重心，支撑它沉重之身的石室地面从齿轮基部向四周裂开。
“轰隆隆！”
“咣当！”
“咚！”
齿轮在下陷，铁链被扯短，失去拉力的石兽倒在裂开的地面上，黑暗中的未止只能紧紧的抱住聂原初的身体死死的趴在圆盘上，她分不出手向玉简中注入意识传誓回苍木，只能猩红着眼睛等待其他人醒过来！
也不知道圆盘上被她救下的少年还有几个……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不管不顾的走进这个机械地狱！
越想越怒，一气之下急火攻心，喉咙中气血上涌，她实在压制不住了，嘴角溢出血迹，黑暗中，周围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的传入她的脑海里，微弱的意识更加模糊，她终于支撑不住的闭上猩红的眼睛，身边是同样陷入昏迷的聂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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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原大陆――边境魔窟。
这是一间装饰华丽的中世纪复古卧室，墙上挂满了各种武器，木制的窗栏上雕刻着看不出种族的巨兽，在窗户的另一边，有一张铺满了雪白毛毯的床，此时，那里正坐着一个人。
白色卷云金纹袍略显凌乱，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眉心印着一个“猳”字。正是许久不见的皇甫念辰！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中失了焦距。
“扣扣。”有人敲了两声门，他毫无反应。
门外的人似乎也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他，咯吱一声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手里拿着两个高脚玻璃杯和一瓶猩红的液体。
那人走到呆滞的念辰身旁，拉了一张长木椅坐下，拨出瓶上的木塞将液体倒进玻璃杯里，低笑着递给念辰。
他依旧呆滞，静静的坐着。
“呵~”来人摇了摇头轻笑，红色的衣袍铺在长椅上，手里晃动着玻璃杯。
他说：“你确定不喝？”低沉磁性的嗓音格外迷人，成熟的声线仿佛时刻都蕴涵着笑意，他头上的两只红色狐狸耳抖了抖，继续对着毫无反应的念辰低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他换了只手，另一只手抵在木椅扶手上撑着头，还是那个妖娆的坐姿，“你想知道重虚幻境到底是谁布下的吗？”
说完，他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神情陶醉的看着那个从头到尾毫无反应的人。
“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嗯？小猱猳~”等了一会，他好似耐心耗尽，卧室内的温度徒然下降，念辰的手背上泛起鸡皮疙瘩。
“重虚无迹，誓者生存，初原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是现在还是一千六百年前……”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近乎喃喃自语：“只要活着，总归要经历一次的……”
没有永远和平的世界，只有不断蓬勃的野心。
强大的誓者都想当上几千年未出的誓神，被平淡的生活消磨掉的不是上进的动力，而是想要寻找动力的动力……
不去追寻的人最后会如何？
只要一点，一点就足够了，只要有人轻轻对他说一声：“那你还活着干什么？”
那么，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梦想和野心就会接踵而至，用来掩盖害怕死亡的慌乱。
“相信我，这里，是全新的世界，你会喜欢的，毕竟……你曾活过啊……”声音的主人定定的看了念辰一眼，将剩下的液体一口饮下，随手将杯子放在念辰的手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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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
没有身体的意识到底会不会死？
会不会？
如果我死了……如果……
我……可以不死吗？
――原初的黑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