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暴走
若是一个人留给你的印象一直是弱小需要保护的模样，那么当她变得强大满身杀戮之气打破你所有的认知时，你该怎么办？
这个人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未止和蒂恩被眼前这只气势冷冽的兔子惊得呆立在原地。一直以来，不论做什么事，他们都习惯性的把聂原初护在身后，牵着她的手给她足够的保护，在他们眼里，聂原初是相处三年的同门伙伴，更是一只和他们不一样的小兽，而人类对弱小兽类的怜爱几乎是天性，像他们珍藏的宠物，所以不让外人觊觎。
晴兮，蒂恩，垂情，岚未，未止。
这些人从未叫过聂原初的名字，从初见开始。哪怕聂原初认为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羁绊，可是羁绊不是应该站在相同的平面上吗？虽然他们的保护没有恶意，可她的心里是一个生活在民主社会的人，不是需要同情和保护的宠物！
所以她要变强！
――换我保护你们吧。
这样就公平了。
“兔……兔子，你……”蒂恩捂着胸口想要上前拉她的手臂，不料被聂原初猩红的眼冷冷的一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未说完的话仿佛卡在了喉咙里。
寒气从脚底蔓延直太阳穴，冰冷得人发颤，未止有不好的预感，这只兔子不会被誓法反噬意识错乱了吧？就像当年的扶青利昂一样控制不住暴走的意识变得冷血，然后……错杀了同门。
不，她不会！她不会让她的兔子暴走的！
未止顾不得身体虚弱，一个跨步横挡在聂原初身前，她说：“冷静点，兔子！”
――兔子……呵……
聂原初定定的看着她，表情依然冷冽沉寂，猩红的眼没有一丝波澜。
她想，未止在她的心里之所以重要，大概是和她原来世界的某人重合了吧。那个从初中开始一直陪伴到大学的女孩，现在在做什么呢？
未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一直被她保护的小兽不能暴走，她还是喜欢她沉默寡言被她拉到身后的样子。
她伸出手抓着聂原初的肩膀，直视她深沉猩红的眼，她说：“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你呢？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她一边说一边猛力的摇她的肩膀，最后近乎疯狂的对她大吼一声：“清醒点！”
聂原初眼神不变的盯着她，墨发被吹起，有一缕从身后伸出，落在未止近在咫尺的脸上，像深情的抚摸，她说：“我知道。”
未止瞪大了眼。
聂原初：“我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习惯压低的声调带着沙哑，她望着未止微愣的眼轻起唇：“我是你的兔子。”这个世界的弱小兽类。
“你……”
她本应该开心的不是吗？她的兔子……
呵……有什么不对吗？只是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会那么心痛？酸涩蔓延至她的眼里，好像下一秒就会流下代表脆弱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抓着聂原初的手，侧过身习惯性的牵起她的手，语气中有着妥协和庆幸：“那就好……走吧，那只傀儡要过来了。”
蒂恩好似才从聂原初清冷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听到未止的话准备跟上她们，只见未止回头冲他露出一抹笑容，像开在地狱的绝望之花。
他听到她笑着说：“你留下来照顾他们吧。”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真的停住了脚步，愣愣的望着她们飞向半空的背影，那个含义不明的笑容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沉默的转身化誓筑起一个防御结界，将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笼罩着。
本该被誓法反噬的聂原初此刻毫发无伤，或许不是没有被反噬，而是被她强大的意识压制住了，她的表情依旧冷冽，任由未止拉着她的手，只是在看到那只站在火海中用咯吱作响的机械手臂不断从身体里拿出武器的机械傀儡时，眼里迸发出无限的战意！
――战斗，只有战斗才会让我变强！
“去吧~主人，增意会帮你~”
增意带将她的手缠得更紧了，淡淡的绿色光芒没入聂原初的眉心，那股想要战斗的意识变得更加浓烈，驱使她挣脱开未止的拉着她的手，俯身向火海中的傀儡冲去！
“兔子别急！”未止来不及阻止她，只能在半空中费力驱动意识化誓稳住身形，再分出誓法画符。
聂原初满脑子的战意，打败这只铁皮怪物是她快速驱动意识的动力。只见她在快要撞到傀儡的时候突然一个近距离瞬移，转到了他身后，手指并起驱动意识，速度极快的化出一个中级起水誓。
“水来！”
“哗啦！”傀儡被突然淋到，水流顺着他的后颈滑进他机械身体的夹缝中，被大火烧红的铁皮滋溜的冒着水汽。他机械的转过身体将手里大把黑沉生锈的武器扔向聂原初。
“油来！”未止看到机械傀儡的动作，怒吼一声将画好的引油符向他挥去。
水不行，就用油！烧干这只傀儡！
“兔子躲开！”
聂原初应声后退。
“轰！”兜头洒下的液体将他脚下的大火勾起，欢呼着往他钢铁的身躯上爬去，顺着液体的纹路将他整个燃烧！像一个巨大的火怪！
然而他似乎感觉不到浓烈滚烫的大火，被烧红的铁臂依旧咯吱咯吱的抬起。
聂原初看到他的手伸向了那个印记！
――不好！他要自爆！
“给我滚开！”体内被压制的反噬誓法徒然暴走，游离在她的四肢，快到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凝聚出不断壮大的战斗意识，增意带变成了一把绿色的长剑，她双手握紧剑柄，奋力向他砍去！
“锵！”增意剑砍到了他的铁皮脑袋，熊熊燃烧的大火被剑气劈开，傀儡的脑袋从中间向下凹陷，脸上的印记已经淡化变形，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傀儡伸出两只越来越僵硬的铁皮手臂，抱着变形的头部，“咔嚓！”
他把自己的脖子掰断了！
未止不可置信，手中快速画出一张低级爆裂符，向下方的傀儡扔去。
聂原初微微收起发麻的手臂，平复了呼吸又快速握剑向那颗机械头颅砍去！
这一刻，她们的默契荡然无存，极速飞来的爆裂符在快要贴上那颗机械头颅时被增意剑一剑划成两半，绿色长剑贯穿符篆，砍向机械傀儡的头颅！
“砰！”傀儡抱着他的头颅跪倒在火海里，机械的手指摩擦着印记曾经存在的位置，像没有完成任务的孩子一样蜷缩着巨大的身体。
她们听到他说：“主人……对不起……”
“……”
微弱的机械音好似喃喃自语，她们已经听不清了。火海中被烧红的傀儡抱着他的头颅蜷缩着身体，无助的样子像在无声的哭泣，周围的大火从他的身边退开，头顶的太阳开始褪色，像老旧的黑白照片，天空不再湛蓝，灰白的颜色蔓延至天迹，霎那间，聂原初好似听到了来自这片森林的悲歌：
云杳杳，树依依。
寒火侵，炙水捣。
浮木忆初阳，踏歌愁相克。
愁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