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背叛
苏阮说罢，抬步而上。
沿着山脉脊背处，能看到一条蜿蜒伸至宫殿的小道。道路由青石砖铺就而成，路上满地枯草沙尘，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从踏入宫殿范围内开始，苏阮就有种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小心起见，她特意牵着江乘风向上走。
天边的明月躲进云层中，路上一丝灯光也无，黑漆漆的山道仿佛隐藏着众多妖魔鬼怪。
江乘风握住苏阮的手，饶有兴致的看向周围。山道黑暗冗长，寂静极了，没有虫鱼鸟兽的鸣叫，只能听到脚步踏在石板上的细碎声响和自己的心跳声。
江乘风听着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一声大过一声。
但他并不害怕，甚至有闲空想想自己见到老朋友该如何打招呼，那是一个性情冲动的人，希望他不会在见到他们的第一面就动手。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看苏阮。
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地上，光晦涩灰暗，不足以把眼前的人看清，仅能照出个轮廓，像水中倒影，时隐时现。可这轮廓，也美的惊心动魄。
注意到江乘风的动作，苏阮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黑亮的眸子轻轻一瞥，仿佛在江乘风心中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一阵阵涟漪。
真好看。
除了性格冷厉了些，哪里都符合他的喜好。
江乘风认真看着，认真想着。
按照这世界的规则来看，但凡他接触的女人，无疑都是对他有好感的，如果他愿意花时间稍稍回应一点，那些女人就会像蜜蜂看到花一样扑过来。
她如同那些女人一样吗？
江乘风细细想着。他期待苏阮在他面前卸下冷漠，像那些女人一样爱慕他，又不想她与她们一样，那会让他厌恶。
在一次次轮回重生中，他对爱这个字深恶痛绝。
无论多么真挚动人的感情，拨开层层外壳，露出的都是残酷的现实：她们爱他，是爱他的身份，爱他的命运，换个人做主角，她们一样爱他。
这样的爱让他恶心。
“别松手。”苏阮突然轻声道：“这里似乎不对劲，也许我们……”
话音未落，江乘风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往下坠。
两人脚下出现数条纵横交错高低错落的道路，青石铺就的山路变作黑色石阶，延伸出无数条路，通向不知终点的远方。
苏阮伸手便要抓住江乘风胳膊拉他上来，石阶猛然抬高，两人在高低落差中错失彼此，眼见江乘风离自己越来越远，苏阮赶忙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下追踪法阵。
鲜血在半空中化作一条细长红线，追随江乘风的身影遁入黑暗中。
狂风乍起，周围忽然出现许多鬼怪，在黑色的浓雾中隐约闪现。它们口中吐着疑惑，鼻尖轻嗅，在寻找着某种东西。它们的目光巡视片刻，齐齐望向苏阮，嘴中嘶吼着扑向她。
苏阮凌空而立，十指翻飞，被她操纵的月牙眨眼间涨大成月轮，浮在空中，如同一弯皓月，于黑暗中散发出盈盈光芒。
“月牙，带我找到他。”
苏阮将全身灵力灌入月轮，月轮快速旋转，将所有试图靠近的鬼怪搅成碎末。过高的速度让它中心出现一个隐形的园月空间，苏阮盘坐其中，手搭在细长红线上，垂眉闭目，大乘期神识毫不顾忌地铺陈开，顺着红线搜索江乘风的踪影。
江乘风坠落在一处满是鬼怪的山崖上。
他正握紧游龙剑，警惕的看着逐渐涌上来的鬼怪。它们或是身体残缺不全的鬼魂，或是奇形怪状的妖物，每一个都用恶毒艳羡的目光死死盯着他，面露贪婪，垂涎三尺。
乘风……
黑暗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乘风……为什么要杀我……
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表情扭曲，神色痛苦，正是被江乘风一剑刺死的齐萱儿。她的四肢被锁链紧紧拴在黑暗中，唯有面容显露出来。
“死人就应该安安静静的死去。”
江乘风嘴上说着，剑锋扫过迫不及待扑过来的鬼脸，将它一剑劈退。
鬼脸发出厉声尖叫，被游龙剑砍过的脸露出深深伤痕，它迅速退回黑暗，并召唤出周围的鬼怪，催促它们去撕碎面前的敌人。
杀了他……杀了他……
源源不断的鬼怪和耳边挥之不去的呢喃逼得江乘风不断后退，脚下的路不知何时合成一条，终点就是悬崖。
挥剑，斩杀，后退。
重复过百遍千遍，双臂沉重酸痛，浑身大汗，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大程度的消耗，在寒风吹拂中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跌入万丈悬崖。
一道白光顺着红线自天边垂下，半透明的苏阮漂浮于空中，她搂起江乘风伸手在红线上轻轻拉扯，红线立即缩短，拽着两人向月牙而去。
猎物要逃跑。
鬼脸张口发出尖啸，所有的鬼怪漂浮于空中，将两人团团围住。
苏阮唤出月牙，缩小版月牙变作一把锋利的回旋刀，随着她挥手祭出，旋转着将所有扑上来的鬼怪拦腰截断。
靠近的鬼怪被斩杀，更多的鬼怪顺着红线向上飞，它们死死坠在上面，一个接着一个，细长的红线上挂满鬼怪，摇摇欲坠。
苏阮感受到红线越来越绷紧的拉扯力，线是由她心头血为引神识为术制成，线的绷紧断裂让她有种自己即将断裂的错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里空间错乱，不知是什么地方，一旦牵引线断裂，她们很可能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苏阮边拽着红线，边急速想对策。
“师傅，你是用神识到达这里的吧。”
江乘风冷不丁说道。
苏阮垂目看他，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的鬼怪无穷无尽，一旦红线断裂，我们很快会被吞噬的。”江乘风伸出一只手拽住红线，另一只手抽出游龙剑，一剑刺入苏阮拽着红线的手臂上。
灵气顺着手臂处伤口喷薄而出。
所有的鬼怪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齐齐朝着苏阮袭去。
江乘风抽出游龙剑，一掌击在苏阮肩上，将她拍落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眨眼间，苏阮来不及反应已经松开手，跌入黑暗中。在她身后，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鬼怪，被吸引着离开红线。
“江乘风！！！”
江乘风垂目，欣赏着那些妖怪将苏阮吞没的画面。
“师傅，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