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蓁

  “年哥，我亲自造的汤，你喝一口吧。”仪贵妃端起一碗汤汁，放在了宣太宗的面前。

  “欢欢，好久都没品尝到你的手艺了，怎么还特意送过来。”宣太宗一边问，一边浅浅尝了梨汤。

  仪贵妃停下了手，定定看着沈年道：“年哥，其实，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高欢凑近到了沈年的身边，拿起瓷碗，举着勺子喂到他嘴边：“年哥，忱儿不小了，上次生辰宴，我看申家的姑娘很好，就聘了她罢。”

  宣太宗用手挡住勺子，定定地看住仪贵妃，“是你自己觉得她好吗？”

  仪贵妃讪讪地笑了笑，虽然是沈忱觉得她好，但是自己也觉得申妙如不错，遂点了点头。

  宣太宗没有笑，看着高欢点了点头：“既然爱妃觉得好，那就定下她。爱妃先回宫罢，我这里还有许多折子要批。”

  高欢娇笑了一声，在宣太宗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痕，“年哥，等下要把我做的汤全部喝完，我先走了哦。”

  沈年没有回话，只笑了笑，继续抬笔批阅奏折。

  仪贵妃款款走出乾清宫，屋外天朗气清，秋高气爽，令人心情愉悦。

  她从落霞手里接过一碗川贝炖雪梨，轻啜几口，“这秋梨汁，真甜啊。”

  书案前的宣太宗也轻啜了几口梨汤，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了太子做保障且还不够，更要把申家那个老狐狸也绑到他们高家的船上。

  这梨汤加了川贝枸杞，终究不是本味了。

  只不知道做梨汤的人，还是不是当年的高欢。

  这样想着，宣太宗的胸中又突然一阵巨痒，他捂住嘴，手心有刺目的鲜红。

  突然涌上一股气懑，他暴起把桌上的奏折一扫而落。

  申府漱珩苑西暖阁，申妙如正在专心致志地绣一个屏风，画面上是成片的合欢花，花中间隐隐绰绰是一个黑色的背影。

  丫鬟木香给她端来一盘合欢饼，“小姐，厨房刚做的，您趁热吃才香。”

  申妙如睇了一眼合欢饼，又看了看手上的屏风，两颊飞上了红云。

  合欢饼用糯米糕裹入花酱，再放入合欢花模子里压制成型，最后涂上些许松子油烘烤。

  成品色泽金黄，外脆内软，咬一口热热的花酱随之流出，熨帖了心扉。

  申妙如拿起一个合欢花饼，小口小口地吃着，另一只手用帕子不时轻擦嘴角。

  “姑娘，您在仪贵妃的生辰宴上得了她的嘉许，那说好的大礼难道只是空话吗？”木香一边给申妙如倒茶，一边愤愤地说。

  “木香，别乱说，她毕竟是贵妃，是皇家的人。”申妙如眼神里带了些警告。

  “姑娘，我只是为你不平，你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申妙如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能尽力，但是有些事情就只能看天命了。

  “姑娘，姑娘，有贵妃娘娘的礼物到了。夫人让您快去前院听谕呢！”

  申妙如点点头，却没显得特别激动，只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容貌，又罩了件华贵的披风，向前院去了。

  甫一看到申妙如，申严氏就一把拉过女儿的手：“妙如，这次啊咱们家可是有天大的好事。”

  仪贵妃派来的太监，脸上也笑的一团锦簇，“申小姐，贵妃娘娘生辰宴上答应您的大礼，今天可不就送来了吗。”

  又转身挥了挥，后面的宫人端着一个铺了红绸的托盘上来。

  太监把红绸轻轻掀开，里面躺着一个心字形的玉如意。

  “贵妃有谕，申家家风清正，妙如小姐温文尔雅，蕙心兰质，可堪为良配。今，替安王沈忱，聘申妙如为安王正妃。”

  太监朗声念完，却看申妙如只怔怔出神，立在原地，并不接那托盘。

  心中了然，想必是欢喜太过。不过这申首辅家的姑娘，他本还以为会更见过大世面些。

  便示意宫人将如意托盘，递给了喜不自胜的申严氏。

  申严氏拉着申妙如，向太监连声道辛苦，又吩咐大丫鬟锦绣给公公们红包。

  一时间，申府前院充满了喜庆，下人们纷纷祝贺，申严氏笑道：“锦绣，给他们赏钱，府里有喜事，给下人们加一倍月例。”

  又拉过不说不动的申妙如，“妙如，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别光愣在这里啊。”

  申严氏拉申妙如的手被突然打掉，她惊愕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素来规行矩步的女儿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尴尬地笑了笑，申严氏示意锦绣把公公们好生送出去，自己去了漱珩苑。

  申妙如跑回屋里，不说不动地坐在榻上。

  看来是她的猜测成了真，仪贵妃只打算给她儿子选妃，根本都没有考虑过宁王。

  可是，可是她的那番表白呢？难道就没有在宁王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吗？还是……他也心悦她，只是抗争不过仪贵妃和安王？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毕竟是贵妃的谕令，不是圣旨。如果她祖父不同意的话，就还有可能挽回。

  “囡囡，你怎么了？没什么不舒服吧？”看着女儿这种反常的样子，申严氏倒有些担心起来。

  申妙如转过身，死死盯住申严氏：“娘，祖父在府里吗？我要去找祖父！”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现在这时辰你祖父还没下衙呢。”

  “我看是不是得请个太医给你看看，难道刚刚情绪激动被什么给迷了？”

  “娘，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囡囡啊，还是看一看吧，我很担心……”

  “娘！”申妙如定定看着申严氏，眼神坚决。

  申严氏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主意极正的，便也不再劝。

  “等下你祖父回府，我会叫锦绣告诉你。”

  苦等两个时辰，申妙如的祖父终于回府。

  吱呀一声，劝书斋的门被推开，她轻轻走了进来。

  桌前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一丝不苟的被束在冠里。

  “妙如，你母亲说你一直在找我，所为何事？”

  申妙如深深行了一礼，“祖父，妙如是为了劝说祖父上书圣上，不要让孙女儿成为安王妃。”

  “哦？成为安王妃不好吗？”说着，老者的眼睛里透出锐利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