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一阁
一旁的墨韵担忧地看了姑娘一眼,秦琢心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皇后娘娘,秦秀女来了。”朱贤海笑着对申妙如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秦琢心跪下给申妙如请安。
点点头,申妙如不说话,只坐在椅子上绣花。
周卿蕙也识趣地跟着申妙如一起做手里的活计,只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秦琢心,嘴角露出几丝玩味的笑容。
秦琢心在地上静静地跪着,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申妙如方才悠悠地道:“秦秀女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吧。”
“上次欢迎卡蒙族使团的宴会,还要多谢你圆场啊。”
申妙如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带着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秦琢心。
“娘娘谬赞了,我不过是尽到自己的本份罢了。”
“哦?这么说来,周秀女看来是没有尽到自己的本份咯?”
申妙如的目光严厉地从她们两人的身上扫过,周卿蕙一下子慌了神。
这怎么开始指责她了?
皇后娘娘不是对秦琢心兴兵问罪的吗?
秦琢心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看了下旁边傻眼的周卿蕙,顿了两下方才说到:“是不是自有娘娘判断。”
申妙如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说的好。”
“周卿蕙,秦琢心,跪下听懿旨吧。”
隐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周卿蕙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领旨。
“周秀女,你忝为领舞,却没有尽到本份,失礼于外族之前。该罚。”
“罚你在房间里禁足一个月。抄写经书,为辽东的士兵祈福。”
说完,忽略周卿蕙愤愤不平的脸,申皇后又把目光转向秦琢心。
“秦秀女,你虽有救场之功,却擅自行动,却是失了秀女的本份。该罚。”
“你既然喜欢什么诗啊书啊的,就罚你去天一阁,扫阁一个月,你可服气?”
这个处罚,看似公平,都是一个月。实则周卿蕙是舞没跳好,真的有过;而秦琢心不过是救场,功本应该大于过。
且周卿蕙在房里的一个月,抄写经书是实打实能看见的,既可以说是赎过,也可以说是为辽东死去的士兵祈福,突显贤德。
而秦琢心去天一阁洒扫,一则无人来检视成果,二则无法出现在沈忱面前。
申皇后更是先说秦琢心喜欢诗书,方才说让她去洒扫,倒像是格外开恩似的。
“秦琢心、周卿蕙领罚。”两人一并磕头谢恩。
申妙如满意地笑了笑:“我也乏了,你二人快回去吧,可不能懈怠。”
怠字尾音拖的长长,倒让人心中一颤。
出了坤宁宫宫门,周卿蕙暗暗瞪了秦琢心一眼,却又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都怪妹妹不好。姐姐明明是替我救场,倒要受过。”
秦琢心淡淡笑着,回她道:“可不是吗?不过皇后娘娘申饬地很对,处罚也很英明。”
“周秀女既然耳朵不好,恕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妹妹是乐安县主,还望你知晓。”
“我还要去天一阁受罚,就不耽误周秀女的时间了。”
秦琢心姿态优美地行了个礼,带着墨韵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周卿蕙一人,在原地暗恨不已。
乐安县主算什么东西,你秦琢心又算个什么东西?!
给脸且还不要脸!
他日自己成了贵妃,要把秦琢心的脸按在地上磋磨。
狠狠地拽了一下手帕,周卿蕙又回头,遥遥看向坤宁宫。
不就怀了个孩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当初是怎么样的态度,现下倒好。
申家又怎么样?朝中无人且还照样完蛋。
看吧,一旦她也怀上龙种,这皇后的位置,你申妙如也得挪出来!
“姑娘,这也太……”墨韵看了秦琢心一眼,满是不平之意。
摇摇头,秦琢心对她笑道:“能去天一阁,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希望。”
在一个人身边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分出来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姑娘的语气和神情,是真的在开心,墨韵呆呆地想到。
秦琢心吸了一口气,刚刚在坤宁宫,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天一阁啊!
那可是拥有无数名家经典,藏有多少大家字画的天一阁。
宣太祖攻下前朝后,国库里的珍珠宝贝都还没顾得上,就先开始搜集这些珍本善本,专门在金陵后宫的正中心,修了这座天一阁妥善的保存。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乃是上古河图洛书中流传下来的诤言。
宣太祖试图借此名来保佑天一阁免遭火侵,长久留存。
不知道是因为太祖的名字取的好,还是负责督建天一阁的人手艺好。
自建成后的大几十年来,天一阁果然无一次遭火灾侵袭。
太祖毕生都在搜集珍贵的书籍,放入天一阁中保存,也组织一部分的太监识字诗书,接受教育。
让他们可以讲天一阁中的一些善本孤本抄镌下来,以供天下有识之士的观看学习。
太祖之后的太宗沈年,甚至继位不过几年的宣文帝沈忱,都继承了宣太祖的遗志,继续在全大宣搜集书籍的同时,让太监学堂的人抄写。
当年的朱贤海,没进宫前不过是个小混混,大字不识一个。
也是进了宫之后,方才在太监学堂接受了教育,读书认字。
人类只有读了书,认了字,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也方才知道如何才能用最道德的外皮,来包装最原始的心灵。
待秦琢心和周卿蕙回到储秀宫,随后到来的朱贤海也在宫前集合了众秀女,对她们宣读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那天宴上发生的事情,早有跳舞的秀女在众人之中传播开来。
大家暗地里嘲笑周卿蕙难当重任的时候,似乎对秦琢心的口风也变了。
以前都把她和周卿蕙视作一伙人,看不惯周卿蕙,又不能怼回去,只能暗地里给秦琢心下绊子。
然而那天在殿上,如此完美的救场,倒让秀女们觉得秦琢心不好欺负起来。
人们喜欢欺负软弱没有背景的人,却不喜欢欺负一个有能力但装作沉默的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触到她的底线。
所以,当朱贤海念完懿旨,大家也不过只是聚在一起,暗暗嚼周卿蕙的舌根。
幸灾乐祸着她也不过如此,皇后娘娘并未徇私。
至于秦琢心,倒是无人肯提,都不予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