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蓁

  好啊，这小哥哥的贼胆儿也忒大了点。仗着她现在没有力气，居然敢说自己笨了。

  魏蓁看着网兜里的老鳖，眼睛一转，想起了前些日子看过的一本志怪小说。

  她支撑着坐起来，恳切地看着魏凌道：“小哥哥，你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小妹虚弱的样子十分可怜，魏凌不疑有他，径直在魏蓁的床边坐下。

  “你想说什么，想听什么，我都在这儿陪着你。”魏凌拍拍胸脯，自觉很有做大哥的样儿。

  魏蓁笑笑，先扯了点闲篇儿就进入主题。“小哥哥，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看的一则故事，说与你听，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讲故事耗费心力。”魏凌担心地看一眼妹妹，“你现在还是多休息为好。”

  “不打紧的，说说故事，倒能转移我的注意。”魏蓁扶了额头，“不然且晕的难受。”

  “好，那你讲吧，我仔细听着。”见小妹难受，魏凌满口答应。

  “只说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家中颇为殷实。家里有一位老祖宗，快是到不逾矩的年纪了。”

  “这户人家自然是想着如何给老太太大办一场寿宴，让周围的人都沾沾喜气。”

  “寿宴办的很成功，宾客也都尽兴而归。老太太却说自己累了，要回房间去好好休息。”

  “可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两天两夜也未出房门。”

  “虽则这老祖宗平日里就喜静，一天不出来也是有的，可这次的时间委实太长了些。”

  “家中人实在等不得了，只好破门而入，房里却没全没见到老太太的踪影。”

  魏凌听地入神，忍不住插话道，“这老太太去哪里了？或是侍女不尽心，老太太自己走出去了？”

  魏蓁摇摇头，继续往下说到，“老太太虽然不见踪影，屋子里却有一只大鳖。”

  “这大鳖见人进来，也不害怕，只缓缓地从老太太平日起居的床上下来，在倏忽间消失了踪影。”

  “啊！”魏凌轻轻叫了一声，“难不成老太太老的久了，变成了这只大鳖？”

  “家中人找不到老太太，心里又有了些许猜测。”魏蓁轻声说着，因为没力气，身子越靠向魏凌肩膀上。

  “每年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大鳖都会来这房间里坐着。家中人也就将它当做了老祖宗，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与它说些家中的人事变化。”

  “直到这一年的寿辰之时，家人多供奉了两坛好酒，老鳖吃地烂醉，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只见，那吐出来的东西中，赫然有一副老妪的骸骨并老祖宗那年寿宴穿的衣服。”

  说到结尾，魏蓁的语气突然变得又快又阴森，刚一说完，她便突然在魏凌的耳边大叫了一声，“哥！那老鳖来吃你啦！”

  魏凌分明听地入神，到结尾的时候由还沉浸在里面，心中发寒。

  突然传来的耳边叫声，让他心神俱骇，一个跳脚就蹦地老远，嘴里大叫着，“哪里哪里！”

  恶作剧得逞，魏蓁忍不住哈哈大笑。

  又因为刚刚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一笑之间倒头晕目眩起来，只能栽倒在枕头上唉唉叫唤。

  “呸！真是活该呢！”魏凌回过神来，忍不住心疼小妹，赶紧倒了一杯茶水过去，手却因为吓得狠了仍旧在微微颤抖。

  “好端端的吓人很有趣么？！”

  立起眼睛，魏凌一边教育着魏蓁，一边把她揽在肩头喂水，又用手轻轻地拍她背顺气。

  半晌，魏蓁感觉好受了许多，她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谁让你前面说那个老鳖跟我一样笨笨地。”

  魏凌哑口无言，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倒反让小妹捉住了把柄。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他叹口气，低头给魏蓁扯了被子盖好。

  这么一笑闹，虽然身体犹自不足，精神头却好了很多，肚里倒饥饿起来。

  “小哥哥，把它放了吧。”魏蓁拽拽魏凌的袖子，指了指仍在网中的老鳖。

  既然有了这一场缘分，又何必再吃它，不如放它自由。

  魏凌点点头，“好罢，本就是拿来让你作耍的。你说要放就放了呗。”

  魏蓁笑靥如花，“小哥哥最好了。我饿了，你去问问兰叶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船行水中，不免顿顿都是河鲜，魏蓁已然吃地倦了。

  魏凌略一思索，“前面快到阳羡了，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等下我去城里看看，有什么好克化又干净的点心，买些给你吃。”

  听小孙子说蓁蓁想吃东西了，老太君自是喜不自胜，指着霜降让她去亲自做。

  霜降母亲是厨子，她从小耳渎目染地，调理起饮食来自有一套，更兼老太君近年来身子越发不好，霜降又跟着太医学了几手药膳给主子调补。

  魏蓁难得开了胃口，霜降自是做的妥帖细致，她先把鲜鱼炖出的奶白高汤并鸡汤按比调和在一起，又放了紫苏去腥提鲜，再用文火将碧粳米炖化在汤中。

  又取了些鸡丝，并着鲜灵灵的水萝卜丝，黄瓜丝用醋和一点廖糟拌了送去给魏蓁。

  “我一点粗鄙的手艺，大小姐可不要嫌弃。”霜降打趣似的自谦了一下，又道：“老太君想着若是现在来了，大小姐少不得要分神说话应答，还是等您用完饭休息好了，她再来看您。”

  奶白色的汤汁，并着五颜六色的小菜，香气铺面而来，让魏蓁更饿了几分。

  “好，你去跟祖母说，我好多了，别叫她担心。”

  霜降依言而去，兰叶也知趣地退了下来，留姑娘一人在舱房中自在用饭。

  少顷饭毕，魏蓁又闭目睡了会儿，醒来后倒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妥帖的一天。

  “姑娘，二少爷来了。”兰叶笑着禀报道。

  魏蓁点点头，自己坐了起来。在她睡着的时候，船已经到了阳羡。想是魏凌去城中买了点心，回来给她。

  “喏，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甜的也有咸的也有，按着软硬度我都让人分好了，放在格子里给你贴着标签呢。”

  “不过小地方，自然是不如金陵，你将就着吃些。”

  魏蓁笑着点头，看完一圈点心，才发现魏凌脸色隐晦，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到，心里却不免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大大咧咧的小哥哥难以出口。

  “蓁蓁，刚刚我在阳羡城里的时候碰见了熟人。你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