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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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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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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那女人捏好裙角,抬起大长腿来就是一脚!红色的高跟鞋在崇少明的眼中仿佛撒旦的镰刀,威势并不比虬龙的攻击弱上多少。

  “啊——”

  只听一声杀猪式惨叫,猪鼻子直接给人踢爆,喷血出来。

  旁边一群置若罔闻的“路人”轻声发出“啧啧”的声音,不知道是叹息猪的惨状,还是屠夫的狠毒。“好男不跟女斗”,自古都是这样,并不是因为男人需要对女性礼貌尊重,而是因为女人发起飙来男人真的打不过,并且你永远无法想象出来你最后是以什么姿态倒下的。

  因此,大概许多男人都可能想过,应该在这句话后再加上一句“好男莫惹女人”。

  “你妹的,老娘才二十八,阿姨你个头啊!”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别打了,我错了……”少明挨了这一脚,脸火辣辣地生疼,聪明人自然不想挨第二脚,连忙求饶。

  “哼!”

  听他道了歉,女人才把嘴一撇,扭过头去,气呼呼地整理自己刚才失态弄坏的妆。

  气氛一度尴尬,目睹了少明惨状的男人们自然回避风头、不敢多言,所以作为在场唯二的女性,江莉身负重担,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调和。

  “那个……这位妹妹,刚才这儿确实发生了点小意外,不过已经没事了,现在这里很安全。”

  江莉难得地满脸堆笑,估计只有另一个同为女性的人才能获此殊荣。

  只见那面前的浓妆女人抬眼一望,房顶偌大的窟窿露着呼呼的深夜风声,像只大眼睛盯着一望无尽的寥廓的沉色天空。

  “小意外?”

  “嗯,对!小意外!”其他人忙不迭地异口同声。

  “喂,宗叔……快,快收起来……”小轩用胳膊肘顶了顶宗龙景,小声说道。他这才缓过神来,把巨阙拉到身后一藏,袒露出一口白牙傻笑。

  ……

  “好吧,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而恰在她刚要回身迈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道急促的喊声,它很沧桑,却是充满了力量一般。

  “小凌!快回来,小月高烧又起来了!”

  “啊?什么?”

  面前的女人一听这话,一步蹿出房间,兔子似的跳回了隔壁。

  剩下大家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无奈,关键时刻,还是要老大出马。

  “走吧,去瞧瞧。”仇傲说罢,便率先出去了。

  上海挪威森林酒吧

  夜,深深的,像是空洞洞的井。每一个人,每一间房屋,每一栋楼宇,每一个城池,都在这天井之中,在黑暗里乐此不疲地做着自己的井底之蛙。灯红酒绿和川流公路彻夜不息,但终究会在夜深处减弱、纠结和倦怠,怅惘这座城市、这座魔都的生命与生活。

  灯火,“啪嗒”一声被电钮点燃,放射出刺眼的光亮,照得老石像打了蜡一般的烨烨生辉。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摸进来,像蟾蜍或是青蛙。

  六七岁大的小男孩不愧是有着年少的资本,深更半夜竟然全无睡意,还能精神充沛地在黑暗中玩闹,当然,他没准是夜猫子犯梦游症也说不定,再或者说,半夜女鬼压不住童真无邪的孩子的床,只能附上身带着他出来跑?

  扯淡。

  要真是鬼上身,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把灯关上吧……老了,灯光太亮,晃眼。”

  旧石像忽的发出声音来,破落的低声线差点没把鬼吓一跳。

  然而,这孩子却是毫不惊慌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对面前视若无物,并无在意。他微微一笑,手指轻弹,把节能灯的开关关掉,径直朝着旧石像走过去,紧接着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上边。

  魔都上海夜晚里不尽的霓虹灯火从窗口透进来,充当成微弱的星光,假装曾经漫天的星斗还存在。小男孩则又惬意地在石像身上躺下来,望向窗外的天空,感受着脸上映照的冰冷灯光。

  “老东西,好久不见啊。”石像发出声音,同他交谈。

  “好久不见?哦,好吧,从当今的时间维度和计算方式来看,我们的确很久没有见面了。”男孩的声音还是稚嫩的声音,语言却不是稚嫩的语言。

  “哈,当然了。你瞧瞧外面这座城市,短短数千年,人类社会的发展速度俨然已经超越了我们神灵时代。”

  男孩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欣慰的语气,却能用屁股感受出下面石像的脸简直都要扭曲地笑出来。不过可惜,他笑不出来,男孩也不喜欢陪笑。

  “你,真的觉得,人类的进步是好事吗?”他的话很诡异,好像询问,又好像质问的语气。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男孩没听到答案,也不想发表意见,或者,是没有意见,“我只知道我最爱的星空没有了。”

  他怅惘着从窗口望出天际,可惜得到的只是无尽的黑暗而已。

  天禄知道,人类的作为很令诸神兽失望,许多神灵都渐渐从助人为乐转变成了坐地观望的态度。但,既然发生了,就必然是时代的选择,是不可违背的路线。

  “咳……咳。其实,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好的,也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坏的,凡事并没有好坏之分……”

  “我当然知道。”男孩打断他说,“时间是唯一不变的法则。”

  “那,你还有什么疑惑的呢?”

  “难道你不疑惑吗?”

  他猛地杀回一句反问来,竟然真的一下子把天禄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自以为是的糟老头子总是这样,有事没事之乎者也,有什么事都当没事,天塌下来都不在乎,自以为看破红尘,无所留恋,但是年轻人偏偏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问住。

  “哈,也是,全知的预言者,怎么可能知道‘疑惑’是什么东西呢?”男孩笑起来,久久不绝于耳,笑声大得出奇,声音又如同晨钟暮鼓般的悠长……

  但是,它却在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晚风里戛然而止。

  “上古之战里我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的杀戮和黑暗,都从未感到疑惑。”他从天禄身上跳下来,趴在窗沿,眼睛中流动着晶莹的光辉,“但是,这一次,我的内心里却空洞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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