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祈愿
怜星阁中焚香袅袅，屏风之内玄姬正换着湿漉漉的衣裳。
这大胤皇帝的确是个君子，玄姬看这瑾辰郡主长得也不差，皇帝竟未占她半分便宜，反而在站在阁外等她换衣。
待她收拾完毕，皇帝才进来，身后只跟了掌事的公公，他进来后没有与她说话，反而坐在书案前，批阅一小份奏折，手旁搁了盏刚沏的碧螺春。
“皇上…”玄姬有些懵。
他道：“你回国公府吧。”
玄姬：“皇上不是有事要问我么？”
他正在奏折上朱砂亲批，并未抬眼：“孤其实无事问你。”
玄姬这才明白，他方才叫走自己，是替自己解围。
就着烛火，玄姬发现这个皇帝有一副极温雅的面容，只不过因她见过千尘那样的盛世美颜，对此也屡见不鲜了。
这个大胤皇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尉迟林之。
玄姬：“谢谢皇上。”
尉迟林之：“不谢。”
胥玉闹这么一出，玄姬是再也不敢跟她同处一室了，只不过她很想知道胥玉为什么要这样对瑾辰。
想着想着，轿子就已经到了梁国公府。
对于她的回来府里的人没说什么，和国公大人寒暄了几句，玄姬就回到厢房休养生息。
刚闭上眼，她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殿下、殿下？”是司命的声音。
玄姬离开瑾辰的躯壳，起身打开闺门，果然在庭中瞧见了司命。
玄姬：“你怎来了？”
司命：“我来看看殿下事情进展得顺利否。”
玄姬：“你说千尘的事儿还是胥玉的事儿？”
司命顿了一顿，道：“都有，只不过眼下神君的魂魄没什么消息，倒是胥玉元君的事儿……”
玄姬：“我正想给你说，这个瑾辰郡主原本气数已尽，我半途钻进了她的身子，对她的过往一概不知。不如，你把命薄拿我瞧瞧？”
天庭的规矩在，命薄是不能给旁人看的，只不过眼下的情况特殊，司命也可徇私一回：“好吧，薄子在这儿，请殿下过目。”
玄姬拿来翻看，不由一惊，瑾辰郡主命格如下：
大胤六年生，十四岁与将军卫临定亲。
十七岁犯病，卒。
真是一笔而过。
玄姬以一种“你也忒偷懒了吧”的眼神看着司命，司命咳了三声，讪笑道：“这凡人各有各的命格，若要一一细写，恐怕得费不少功夫。”
玄姬将命薄丢给他：“行了，反正胥玉喜欢的是卫临，我尽了棒打鸳鸯之责就好。还有，我想拖你给我办件事。”
司命：“殿下但说无妨。”
玄姬：“我总觉得净琉璃药师佛知道得不少，你这几日有空去净琉璃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好。”
司命一走，玄姬伸了个懒腰，继续钻回瑾辰的身体里睡大觉。
第二日一早，清风送来一封书信，玄姬刚洗漱完还打着哈欠，问清风送此信的人是谁。
清风：“公子卿。”
玄姬将那封信放在案上，没有理会，一大早又去了皇宫。
她又悄悄跑回东宫去，回到昨晚那个鲤池旁。
玄姬对清风说道：“你站远点，注意皇后，如果她来了，马上过来告诉我。”
清风很是不明白她，可却也一一照做。
玄姬这才安心地同鲤池里的鲤鱼说话：“喂，你们还记得我吗？”
其中一只小鲤鱼急答：“记得记得，你昨天差点被那个坏女人杀死了。”
玄姬：“嗯，看来你知道不少关于这个坏皇后的事儿嘛。”
另一只道：“你不知道，她经常和她的侍婢站在这里说你的坏话。诶，你怎么能听懂我们说话？”
玄姬：“我不是凡人，是魔，也是个神仙，你们若能将她们平日里说的话尽数告诉我，我便赐你们三百年的功力。”
这下可把一池子鱼乐的，像捡到了宝一般，开始对玄姬滔滔不绝。
玄姬从它们的话里知道得不多，但基本上明确了几个结论。
第一，胥玉这一世的泓仪皇后不爱尉迟林之，尉迟林之也不喜欢她，娶她完全是为了江山，可真正将这段姻缘促成的，却是瑾辰。当然，玄姬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第二，胥玉的确喜欢，并且很爱将军卫临，这些鲤鱼甚至还见到他们独处过。这才是玄姬觉得难办的，卫临和皇后有一腿就算了，竟然还和自己有姻亲？
玄姬沉思了一会儿，拂袖准备离去，池中的锦鲤不由得蹦跃起来道：“诶诶诶你说好的三百年功力呢？”
“哦，我骗你们的。”她笑了笑，却还是赐了它们三百年的修为。
清风：“郡主方才在做甚？”
玄姬笑得一脸微妙：“不可说，不可说。”
她离开皇宫，觉着这么早就回府有些无趣，遂拉着清风去了戏馆吃茶嗑瓜子儿，一只待到晚上，又准备去花灯会逛逛。
花灯会上热闹非凡，贩卖着林林总总的纸质花灯，各路商贾贩也摆出自己的各种稀奇玩意儿。
玄姬目光落在城河的石桥上，清风见此，问她：“郡主，花灯会你每年都来的，不会把这桥也忘了吧？”
玄姬摇了摇手中刚买的香扇：“哦？这桥？”
清风解释：“听说这桥有牵线之意，能助有缘的男女相识相交。”
玄姬：“想不到大胤还有这样的风俗，那桥下面那些人是在干什么？”
清风：“那些人是在放莲花灯，原本放莲灯是膝下无子的人向观音求子，后来大家都放莲灯，是以求福。”
玄姬：“那些飞起来的是？”
清风：“郡主，那是孔明灯呀，据说在灯上写下保佑之人的名字，放飞后，灯便会飞往天庭，天上的神仙就会对孔明灯的人施福。”
玄姬不由得笑了笑，以前她在九重天，怎么没看到过飞上来的孔明灯？虽是念想，她心里却觉得凡人的念想很温暖，隧道：“我们也去放孔明灯吧。”
她与清风去往城河边上，买了两个孔明灯，她写下了千尘的名字，完后，点燃松脂，灯被风送走的一刻，她闭眼许愿。
「千尘，世间所有曲意风华，都敌不过与你安守一世。若天真的能听到我的祈愿，望你早日归来。」
睁眼，玄姬看见原本沉寂的暮夜，却多了许多纸灯，星星点点，那都是凡人和她的寄托与希望。
而她目光下落，却在城河的对岸看见一人。
衣袂飘飘，万千风华。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上天对她的祈愿作出了回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