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身
男人走入暗室时，凤伊莲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在察觉到他仍戴着面具时，眼中有即现而逝的失望。
“呵，我倒是小看你了。”注意到凤伊莲解放的红唇后，男人的语调里带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惊异。
“拜你所赐。”凤伊莲冷冷一笑，清雅却淡然，如水的秋眸中没有丝恐惧，反而盛满了一种铤而走险的无畏。
“哈……”男人吐出了一句似笑非笑的嘲讽，薄唇间溢出的冷意不减反增。他慢慢蹲下来，食指慢慢挑起凤伊莲娇嫩的下巴，“那就留你不得了……凤伊莲。”
最后三个字本在意料之中，此时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却让得凤伊莲本是平静的眼眸，突兀地晃了晃。
“哼。”凤伊莲斜着眼角，白色的瞳孔又泛起了银光，倔强地瞪着男人，“你不能杀我，就算你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也不行。”
男人愣了愣，“我不行，但是，王爷行。”
言下之意，二皇子，本就没有留她之意。
可恶……融入阴影的眼眸中，淡然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毒，再抬头，两者皆无，竟是水汽弥漫。
“好歹让人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啊……”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自口中倾泄而出，有些颓丧的语气，再加上愁眉苦脸的表情，更容易激发人心底的成就感。
强者往往有炫耀胜利的爱好。
“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凤伊莲楚楚可怜地张大眼睛，手却不安分地动起来。虽说不能拖太久，但在瞥到了男人领口处的血蝙蝠印记后，凤伊莲改变了主意。
这个印记，她见过！
当时在柳巷中时，明公子的房间内挂满了各种各样名贵的画卷。
一开始凤伊莲以为那是各种大户送的。
可是偏偏她就记得，其中一幅画吸引了自己。
那人着笔之法极为独特，笔力雄浑壮阔，看似淡然，实则笔笔蕴含着暗劲，其中的肃杀之意，可怕到让人不敢触碰……
最关键的是，画卷的底角，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血蝙蝠印记。
如果这次能够知道那男人的目的，那就至少在嫁过去之前摸摸底，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嗯？”男人看似漠然处之的低吟，眼底语调、乃至透露出来的空气，都有杀意闪烁！
凤伊莲斜睨着他，看到他右手拂过面具的口部，唇角也勾了起来。
习惯动作。
不经意间的习惯动作往往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那么，到底是紧张、喜悦、不安，还是谎言？
凤伊莲面若死灰，开始犹豫要不要趟这浑水。
“你若这般好奇，为何不猜猜我是谁。”
凤伊莲心道，你大忙人一个，又何必和我玩猫鼠游戏，这家伙明显是精明得很，也罢也罢，刚才那些也足够自己做推论了。
“你才不是……侍卫……”低语喃喃，如同小女孩的悄悄话，又如同女子满怀媚意的娇嗔，低得教人听不见。
据说王爷手下的暗卫，忠心程度不亚于死士，个个隐忍无常，又怎会如他这般狂傲。
男人靠近了一步。
“呃……”凤伊莲眼中的水汽似有实质化滴落的趋势……
“这就害怕了？上一次见面，你可不是这样的。”男人呵呵笑了笑，慢慢蹲下来，一只手抬起，就要抚上凤伊莲莹白的脸颊……
好机会！凤伊莲得逞地笑开了，眼眸却是瞬间凌厉起来，眨眼间便挣脱束缚，双腿毫不犹豫地向上一顶，借着冲劲，在相当狭窄的空间里完成了一个后空翻，身子还未稳定，便凌空变幻姿势，越过站立不稳的男人，向着不远处爆冲而去！
砰！
那是大门被踢开的声音！
黎明时分的微光在这幽暗的地宫内显得极其刺眼灼热。
凤伊莲面上浮现出喜色，毫不犹豫地挣脱狭小的空间，眨眼间，身形已在数丈开外。
逃命时的求生欲总是让人爆发出自己的极限。
深吸一口气，倏然觉得密林间的空气如此清新。
男人，却在同一时间，条件反射地追了出去。
在他看来，亮光的所在，不过是女子为了掩饰她的行踪罢了。
毫不犹豫地跃起，身形如鬼魅般飞出地宫之外，衣袍猎猎作响，发出一声悦耳霸凛却让闻者遍体生寒的笑声。
“帅哥哥~实力不错，可惜脑子不太行！”他立刻循声望去，在看见几乎消失踪影的那道窈窕身影，目眦欲裂。
“你可敢再说？”低沉的声线，让得凤伊莲打了个寒颤，她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气势，极其恐怖。
“我说的是……你、该、谢、幕、了！”月影清疏，雾气缭绕，女子如踏水而来的仙子，傲立在树梢。
冲着男子狡黠一笑，凤伊莲加快脚步，一上一下跳跃着跑。
男人下体剧痛，然而那女子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好似千万根利针，刺得他无法冷静。
他素来狂放不羁，摄于他的实力，何人胆敢扰之？
同样咬牙切齿的，还有十分努力蹦跳着逃命的凤伊莲。
粗略看去，就像一只饿急了的瘦猴子。
这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凤伊莲眼中的怒火仿佛可以燃尽一切。
“最好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否则，此仇不报非女子！”
恨恨地发下这样的赌咒以后，凤伊莲一瘸一拐地，继续逃命。
峰山林已经近在咫尺。
凤伊莲嘴角有喜色划过，很利落地在里头左拐右绕，在目光接触到那熟悉的小院后，不假思索地拉住围墙边突起，长腿蹬地，便跃上墙头，又借机翻身落下。
“好在我底牌多，否则这次，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凤伊莲暗道，心有余悸。
早在男人未到时，她便用簪子打开了后方的小门，又借助了若水的力量踢开了大门，简单的障眼法使得男人率先朝大门追去，而自己就可以见机逃遁。
武者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早在男人从正门冲出去，他就失去了抓捕凤伊莲的最佳时机。
杀手女王不仅精于暗杀，更长于逃遁，不然也不能在无数次行动中，全身而退。
这只是简单的障眼法罢了，若非他大意轻敌，此行只怕是凶多吉少。
当繁星隐去张扬，并不美好的相逢也在这一刻褪去，剩下的，只是昭示着黎明的旭日已然升起。
刻苦的修士借着晨光努力修行，属于人气的嘈杂声，也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