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瞒天
次日。
凤伊莲才刚起身，一个小丫头笑眯眯地凑过来：“咦，王妃您总算是醒了，王爷可等了您好久呢。”
“王爷让奴婢支会您一声，他在校场等您，王妃可以过去用早膳。”
“马上。”淡淡应了一句，凤伊莲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径直走向校场。
校场。
王府的校场，建设并不一般，鉴于王府地盘之大，校场的大小也远非一般人家所能比。一个堪比半个天峰占地的校场，武者的灵力舞出来绚烂的光彩。令人眼花缭乱的属性，浓厚的灵力，更是让见者叹为观止。
四周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试炼石，不同等级，各式各样，无一不全。
绝对是财大气粗啊！
凤伊莲眼睛都看直了，什么王府运营不济，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怎么相信，可是现实和传言的差距太大，这传传传的，传个鬼啊！
凤伊莲在营帐前侯着，待到里头传出一声“请进”，方才大步踏入，入帐后又改用小步，款款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帐内并无他人，不过龙凌昆和残风而已。龙凌昆坐，残风抱剑而立，神色肃然，默默守卫。
龙凌昆还是一如既往，孤高，简洁，肃静，素白的长袍不染纤尘，一举一动都是清贵得炫目。
龙凌昆虽让凤伊莲入内用膳，自己却已接近吃完。他早已知晓凤伊莲接近，却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块带分血丝的上好小牛肉，又喝了一口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拿了块雪白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揩去嘴角一丝糕点粉屑。只是见帘门有动，他抬头望去，见是凤伊莲，便摆了摆手，示意她入座。
才刚入座，便有人端上两个大碗――一碗糙黄米饭，一碗烤得热气腾腾的牛肉。
那黄米饭粗硬不堪，粒粒棱角分明，而那牛肉虽是撒了盐粒胡椒烤得香喷喷的，那血淋淋而粘稠的肉丝却是毁坏了食物本应有的美感，而那肉香中实则也裹挟了浓重的腥膻味。
凤伊莲想到什么，柳眉皱了起来，勾起了玩味，似笑非笑：“成文王妃，平日里就吃这东西？”
残风立即闪身而出：“王爷平日上阵杀敌便是吃这个，王妃日后日后迟早要经历的，不如提前习惯。”
龙凌昆轻淡道：“残风说得不错，更何况，这是来自中央森林的二星魔兽铜头牛，对于武者而言可是大补之物。”
言下之意很明显，东西给的都是好的，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凤伊莲心中冷笑，她就知道龙凌昆会想尽办法整整她，说到底他们两个还是各有所图的，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根本没有任何友谊可言。
事已至此，夫复何求。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龙凌昆都这么说了，她这个王妃也得听话照做不是？
她低着头，就那么一口一口地把那黄米饭和牛肉咽了下去，期间，还对着那牛肉细嚼慢咽地品味一番，颇为享受的样子。
残风的目光从她面不改色的脸上寸寸扫过，除了淡淡的笑意之外，竟未发现什么，不由暗自惊骇。
黄米饭配烤肉，对于军中士兵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对于一个小姐，能够忍下来，也是异于常人的了。
龙凌昆也瞟了她一眼，目光带分诧异：“这些可行？”
“还不错。”凤伊莲淡定地咽下最后一口牛肉，捂着嘴打了个饱嗝，“多谢‘款待’。”
那“款待”二字，说得云淡风轻，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其中隐含着的嘲讽。
龙凌昆似没有听出，眼底也并无怒色，放下手中的古卷，起身：“你我本是夫妻，理应如此。不过吃饱了，不如出去转转，活动活动，看看你的新护卫。”
说罢，也不待凤伊莲答应，便径自起身，步出营帐。残风领命，仗剑跟从。
凤伊莲正有此意，心中微气，却也只回了一个字：“是。”
校场，大旗凛冽，狂风肆虐。
寒雨夜听风，练兵好时机。
列队整齐的兵士见龙凌昆等人路过，躬身行礼，目露敬意。
“东南角的那几个营帐就是流云卫的。”残风回头，望向凤伊莲道。
流云卫，竟是连名字都起了，还有没有当这是她的护卫。
凤伊莲有些薄怒，只是藏得很深，连龙凌昆都未曾发觉。
“残风，把人全叫过来。”凤伊莲使唤起残风来非常得心应手。
“是。”残风疾奔离去，片刻，广场一角就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这些人还不知道残风找他们要干什么，关在王府里憋了一天，也是莫名其妙。这帮人也是乌合之众，集合也是闹闹哄哄的，站了一会儿就开始窃窃私语。
凤伊莲眯了眯眼睛，冰寒的瞳孔风暴肆虐：“谁再多嘴一个字，脑袋就不用留在那儿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膜中，强大的气魄席卷而出。
整个人群霎时鸦雀无声。
“很好。”她满意地笑了一下，朱唇缓缓翘起，“我想残风已经征求了你们的意见，日后，你们就是王府的人。王府不会亏待你们，可该有的训练，也一样不会少。”
话落，她阖上眼，闭目养神。
这种时候，人群里就有一个人小声嘀咕：“切，不就是王妃，出生命好，不然凭什么在这里咋咋呼呼。”
凤伊莲是武者，耳力何其惊人，听到了这句话，她也不反驳，睁开的眼眸似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听着，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让你身首分家。”
那人呛得一噎，脸色涨的通红，面容涌上些许不甘。
“当然，除非你能打败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这一次，没人再敢多嘴，只是互相交换着眼神。
半晌，凤伊莲笑开了：“这种想法，很好，就像你看到那些贵族公子小姐随随便便就把你们踩在脚底下。他们可以拼爹拼娘，可我们什么都不能拼，只能拼自己。在这个大陆上，我们靠的是自己才能挺直脊背不被人踩，这很可怕，但这就是事实。”
那人嘴角一僵，呼吸顿住了，转而有些急促，忍不住又发问道：“王妃，您的父亲……”
很好，称呼都改过来了，看来效果不错。
提到父亲二字，凤伊莲却是冷眸一眯，牵起的嘴角带了分嘲弄：“父亲？早就没有了。”
那人面色僵着，目光带了分局促。
凤伊莲见无人应答，接下了话头：
“现在，你们和王府是缔约关系，我再说一遍，是缔约，不是卖身。你们虽是孤儿，大概也会希望去外面闯一闯，没关系，缔约结束后，随你们吧。只是，”她压低了语调，冷意未减半分，“如果，如果有叛徒，那么我说过，挡在王府前面的人。”
“只有死。”
那嗓音残忍，决绝，嗜血，说罢还伸出殷红的小舌，轻舔干涩的嘴角。明明是如同春日旭阳般的温和好听的少女嗓音，其他人听起来，却是如同恶魔般冷库阴寒。
谁知她接着语调一转，变为鼓励：“进了王府，会有最好的待遇，我不喜欢食言，那你们，也别给我说话不算话。”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震撼人心的了。
先前说话那人眼睛一红，带头跪了下来，哗啦啦，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山呼：“誓死追随王妃！”
“为人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父母，你们起来吧。”这招收买人心，使得恰到好处。这三十人脸上的崇拜，不减反增。
见状，凤伊莲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庞上终于舒展了分笑意，像是冰雪初融，看得那群大老爷们儿眼睛发直。
孰知龙凌昆冷哼一声。
那些人才慌忙收回目光。
比起武力压制，还是以德服人更好不是？
“不说几句？”凤伊莲浅笑着瞥向龙凌昆，那个一直静默着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