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电量不足
玛莉亚飞船内部，探索者的房间
探索者和张之雪共同坐在电脑前面，望着白墙上浮现的全系屏幕，想要讨论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目前局势变得有些紧张了。由于张之雪的感染，探索者匆忙将她送往地球，却弄错了时间，间接救了她的父亲张铭，改变了过去。此时，张铭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不得不进行对此类病毒进行深究和反复测试。
如果按理说，张铭研究出了病毒感染的解决措施，那么未来便不会是一片荒漠。但如果没研究出……那未来便是照常。而且，张之雪也不会得救。
“我体内的丧尸病毒还没好吗？”张之雪打破双方的沉默，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我看起来还那么健康，一点异常也没有啊。”
探索者本来通过安静思考缓解的忧愁被这么一问，又像大开水龙头般涌了出来。不过探索者越是担心张之雪，就越不表现得自己的忧伤，舒展开紧锁的双眉，一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语气对张之雪开玩笑说：“你还给这病毒起了名字啊？”
“对啊，变成丧尸的病毒，不就叫丧尸病毒吗？”张之雪听探索者这语气，也就没想太多，心情渐渐好转，而这正是探索者想要做的，不要对张之雪施加精神上的压力，不然病情可能会越发严重。
不过虽说不能施加太大压力，但是还是需要让张之雪知道真相，否则会在莫名其妙中昏迷不醒。于是，探索者用短短的几秒钟整理好语言后，尽量委婉地说：“不过，病毒并没有根治。在你父亲研制出解药这段时间，你需要一个月去让你父亲对你的病毒采取药物上的暂时性压制。放心，病毒在你体内的扩散速度将会大大减缓，等到快要发病的时候，你父亲可能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呢？”
“嗯，我相信我的父亲。”张之雪笑嘻嘻地说，“他是个人才，一定会研制出拯救地球未来的药物的！”
“是啊，他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社会精英，更何况我给了他足够的研究资金，他一定能够研制出来！”探索者表面上微笑面对，事实上内心里默默回复：“但愿吧。”
“资金？你给了他多少？”张之雪听到这个广大人类赖以生存的事物，出于本能问了起来。
“那张银行卡不知道有多少，”探索者想了想，“大概几个亿吧。怎么样？够多吗？”
张之雪一听这个数字，还有探索者这漫不经心的语气，顿时怔住了。
“你什么表情？”探索者看张之雪神情惊奇，反而觉得奇怪，“给太少了？”
“你，你，你……”张之雪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哪来这么多钱？”
“噢，给多了啊！”探索者似乎对金钱这样东西只是哈哈一笑，“我觉得21世纪钱很容易赚到啊。在网站上就能赚些饭钱，不像以前啊，还要跑出去找份活干啊。物资又不丰富，经商卖来卖去就那些。”
“以前？”张之雪问，“你十几岁就开始经商了？这么厉害！不过十几年前的物资也不算贫瘠吧，我觉得还挺丰富，进口东西挺多。”
探索者想了想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因为实在太多，所以有些模糊，但还是能依稀记起一些人名和地名：“其实吧，我对你们的‘年’这个时间单位的概念并不是特别明确。”
张之雪想了想，说：“也是，毕竟你在时空间不停穿梭，自然没太多时间观念。”
“我不知道那是多长时间以前了，反正呢，那个时代还没有电子游戏。”探索者讲述着他的过去，“当时我有个意大利的朋友，是个旅行家，他来你们这块地盘（叫中国对吧）旅行，老厉害了，他在这儿当了几年的官……”
“等等，意大利旅行家，”张之雪越听越感觉这个人耳熟，“当时什么时候？”
“忘了，跟你说了我没有时间观念的。”探索者回答。
“那个人叫什么？”
探索者努力地回忆：“中文音译过来……叫什么菠萝来着？”
“马可·波罗！”张之雪叫出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对，就是他！”探索者的记忆像是被突然唤醒一般，“说实话我记忆力真的不好。”
顿时，张之雪看探索者的眼神都不对了。
探索者看到张之雪一直一脸怪异地盯着自己的脸，问：“怎么了？”说着用戴在左手的手套上的反光金属照了照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东西么？”
“老实交代！你到底活了多少岁？”张之雪大声说。
探索者一脸迷茫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我的大脑在不断遗忘存留过久的记忆——别那副表情看着我好吗？”
张之雪收起了那表情，说：“看来啊，你还真不是人类。难怪我去了未来地球染上了病毒，你却没染上。”
“是啊，我不是人类。”提起这个，探索者从喜悦转变为忧伤，一部分是因为张之雪被病毒缠上，危在旦夕。另一部分，则是为自己的孤独，而感慨。
“那你是外星人吗？”张之雪问。
探索者先是仰望上方，回忆了过往后，缓缓低下头，回答：“我不知道。”
接着，他说出了他较为可悲的身世：“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了，但我的日记本记得。虽然日记本一本本写满，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了，但我的第一本日记，我却格外珍惜。虽然现在已经残破不堪，但上面的字迹还十分清晰。”
探索者第一本日记上，用一种奇怪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写着探索者遇到的事物，探索者的感受。他得知，那时，他就已经具备了文明生物的所有本领。
而即便在那个时候，人类还没有发明文字的时候，探索者仍然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探索者从远古时期，到信息时代，从原本拥有自己语言和文字的第一个文明生物，到现在精通各国语言却忘记自己原先语言的时空旅者，无时无刻不在探索者这两个问题。
“名字对我而言是一种代号，代号我换过很多种，但是真正定义我生命意义的一个名词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探索者说，“探索者！”
这时，玛莉亚内部微微震动。
探索者待飞船内部停止震动，对张之雪说：“好了，我们到站了。”
“这……”张之雪本沉浸在探索者的过去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到站警告弄得一脸茫然，“你……早就启动了飞船？”
“没错，这一站，仍然是未来地球。”探索者拿出随手扔在床边那个挎包里的探测仪（铁皮伞）说，“而我们已经告知了张铭制造病毒的克星了，所以如果未来并非一片荒漠，说明张铭成功了，如果未来还是一片荒漠，说明……”
这时，张之雪没等探索者把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出房间，打开飞船门，这景象把探索者说到一半的话给塞回去了。
飞船外面，未来的地球，仍然是一片荒漠，没有任何生物。
“难道说……”探索者看着眼前自己不愿接受的现实，嘀咕着，“张铭失败了吗？”
“不可能！我不相信。”张之雪语气中夹杂着不愿接受现实而欺骗自己的情绪，“你把那个探测仪放上去！我就不相信探测到的还是那些病毒！”
探索者知道张铭失败了，一切都还是照旧。但是张之雪坚持要放探测仪，探索者也没有办法，只是出于对张之雪病情的担心，让张之雪待在飞船里（此区域处于保护范围），不要离开飞船的保护范围。
特定的地点，玛莉亚又变成了特定的样子，像一个飞碟。
探索者无暇看玛莉亚了，他把铁皮伞固定在地面上，并启动之。然后，走回了飞船内部，关上门。
他们站在飞船内部的大厅中央。探索者和张之雪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套上显示的探测仪探测情况。
探测情况首先是从气温开始，大气温度在十几秒的时间测试出来了：25°c；
接着是湿度，在不到二十秒便出了结果；
然后是空气质量……
“你的探测仪怎么这么烦？”张之雪看了看探测的时间，即便只过去二十多秒，但对于迫于知道父亲是否成功的张之雪是很长的时间了。她指了指检测的最后一项“生命迹象”说：“你让它直接跳到这个环节！”
探索者看了看张之雪迫于知道真相的神情，说：“凡事都要讲次序，况且这么早知道真相，你会好受吗？”
“不，父亲不可能失败！”张之雪仍然不肯接受现实。
这时，探测仪探测到了生命迹象这个环节。两人的注意力放回了探测情况上。
只见进度条从1飞速冲到90，但速度突然变慢了，这让张之雪有些心烦。但如果真的知道还是那些病毒，也许会让张之雪更加难受吧。
半分钟后，进度条到了百分之百，探索者为下一秒弹出的“检测到微生物”六个字做好心理准备了，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只弹出了三个字：“无生命。”
探索者的神情突然沉了下来。
“哈哈，我就知道父亲没有失败！”张之雪再次强调了自己对父亲的信心没有错。
“不可能，我再测一次！”说着，探索者重新探测了一遍“生命迹象”这个环节，结果还是“无生命”。
这时，张之雪更加开心了：“看吧，我父亲成功了！”
而探索者便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态度，他看了看此时正欢呼雀跃的张之雪，立马泼了一盆冷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句话把张之雪从喜悦中拉了回来，拉入了深思。
探索者分析道：“这说明一个问题，你的父亲阻止了病毒，但是人类却因为另一个原因灭绝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感觉……”张之雪立马严肃了起来，“好像这比原先的病毒还匪夷所思，还难以置信。”
“没错，还没有救张铭时，这个时候地球上是病毒弥漫，”探索者分析道，“但救了张铭之后，病毒全部消失，但人类和其他生命还是灭绝了？这……不止一点奇怪啊。”
张之雪看了看探测仪上显示的“无生命”，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非生命体？”
探索者摇了摇头。
这时，张之雪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测：“会不会是这种病毒被抵御后，另外一种病毒或病菌再次袭击人类，导致人类灭绝？只是这种病原体的生命力不强，此时已经死光了。”
“有可能！这个猜测很好，这样我们现在需要调到过去的几年，然后再次在原地装上探测仪。”探索者指出要怎么做之后，又想了下，“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还要再找一个张铭？”
“没事的啦，只要能拯救地球，”张之雪说，“找几百个我爸都没事！”
“也是。”
此时，探索者和张之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有多大，探索者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但是他违背了原则。
突然，手套屏幕（显示着探测仪探测情况）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接着是几声急促的警报声，随即感叹号下面出现了四个红色的字：“电量不足。”
这时，他们清晰地看到，显示电池电量的地方，一开始还是100，现在却变成了30。接着从30的电量以每秒5的速度迅速下降为0。
张之雪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人类因病毒以外的原因灭绝，再到一个没有生物的荒芜星球上设备电量迅速吸光。她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说了一句：“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