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父子交心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齐辉的亲生父亲穆天豪。
穆天豪攥住枪管以后，用枪口顶住额头，凝视着齐辉的眼睛，说：“开枪吧！想动我兄弟，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齐辉不屑一笑，说：“你把别人当兄弟，别人却把你当枪使，你不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当得太失败了吗？还是你坐了二十五年的牢，把海岱教父的血性都给磨没了，脑子也生锈了？”
穆天豪淡淡一笑，说：“我怎么跟兄弟相处，不用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教我。身为一个后辈，对自己的九叔动刀动枪，还有一点江湖规矩吗？你这样，早晚有一天要把自己给玩死。还不快向你九叔认错！”
“我没错！一山不容二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跟他之间早晚要做个了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哼，穆天豪，上次你放了丁洁，给了我一个面子，我欠着你的人情，今天还你。公孙浪，今天算你走运，就让你的脑袋在脖子上多待两天，你以后出门可要注意了，下次再碰面，我绝对不会手软。”
说完，齐辉把喷子收起来，掖在后腰间，公孙浪见终于得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感激的看了大哥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大哥，我……”
“老九，你什么也不用解释，我信你！如果手下的兄弟真有什么想法的话，肯定也是我这个大哥哪里做的不周到。你快走吧！小辉毕竟年轻气盛，今天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回头我会好好跟他谈谈。”
公孙浪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齐辉一眼，没说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然后他转身就走，走出去十几步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扭头看向穆天豪，嘴角扬起一抹值得玩味的笑意，说：“大哥，你和大嫂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穆天豪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的抽了两口，面无表情的说：“走！”
穆天豪冰冷的语气，凌厉的眼神，威严的表情，以及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哥气质，让公孙浪仿佛又看到昔日那位至尊无上的海岱教父重新复活了。虽说公孙浪早已自立门户，但他骨子里对穆天豪的那份敬畏，或者说是单纯的害怕，那种恐惧的感觉始终存在。一旦穆天豪将那股大哥气质完全释放出来，公孙浪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公孙浪虽已自立门户，却始终被困在小小的东城，二十年间地盘几乎没怎么扩张。而穆天豪虽然出狱后变得很失意，但他仍然是一个传奇，是永远无可替代的海岱教父。
此刻，公孙浪大概是没有勇气面对一个满血复活的王者，他默默转身，走了。
看到公孙浪走了，齐辉也想打道回府，不过穆天豪叫住了他，说：“小辉，咱们父子俩还从来没在一起喝过酒，走，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吧！”
说完，穆天豪也不管儿子同不同意，先走在前面带路，而且他觉得儿子没理由不跟上来。穆天豪走出去几十米远了，齐辉还站在原地，凝望着生父的背影，此刻他内心很是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齐辉最终追了上去，父子俩找了一家很普通的小酒馆，点了几样家常菜和几酒，就借酒浇愁。一开始，两人都沉默不语，只顾着自斟自饮，气氛一度很尴尬。
等喝得差不多了，穆天豪率先打破了沉默，借机吐露心声：“小辉，你知道爸爸这二十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齐辉有点醉意朦胧了，邪魅的笑道：“关我屁事！”
穆天豪自嘲一笑，直接拿起酒子咕嘟嘟灌下去大半白酒，齐辉吃了一惊，这酒量也太恐怖了，这么灌酒也不怕烧坏了五脏六腑。不过齐辉倒是很欣赏穆天豪的豪爽气质，穆天豪打了个酒嗝，叹息道：“我在里面二十五年，最可怕的不是失去了自由，而是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一群卑劣的家伙手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任人宰割。在那种地方，无论你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佬，其实没什么区别。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你将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埋葬本来属于你的一切。别人以为我是海岱教父，天不怕地不怕，可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让我一直熬到出狱的信念，不是为了要出来找吴正南、你妈和叶欢报仇，而是当我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我心里有了牵挂，我第一次觉得很怕死，我怕自己如果不能活着出去，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所以，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就算是熬白了头，也要撑到出去的那一天。因为我有儿子了，儿子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哪怕自己这辈子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只要儿子还在，我就有翻盘的机会。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妈生的是一个女儿，我还能不能熬到活着出来的那一天，真的不知道……”
说着说着，穆天豪竟然泪目了，但他赶快仰起脸，让泪水沉下去。他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他又拿起酒，准备把剩下的半白酒灌下去，被齐辉一把给夺了过去，一口气咕嘟嘟给灌了下去。
齐辉立马感觉脑袋嗡嗡的，脸上似火烧一样，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随时可能会摔倒。
齐辉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揶揄道：“当初那么多女孩，干嘛非得找一个回族的……伊斯兰圣训上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男人对女人的贪恋！这都二十五年过去了，你还张嘴闭嘴的说她是我妈，难道你对这样一个把你害惨了的女人还念念不忘？难道你也觉得她配做一个母亲？”
穆天豪似乎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似的，把脸一沉，厉声道：“坐下！”
看到儿子有点不情愿的坐下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疑问，而是选择岔开话题：“小辉，今天咱爷俩第一次把酒言欢，就不要谈丁洁了，你爸早就跟她恩断义绝了。你今天跟公孙浪撕破了脸，其实对你很不利，你不要以为自己羽翼丰满了，老九在东城扎根二十多年了，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就连八大金刚和丁洁都不敢轻易与他为敌。你以为做掉公孙浪，他的地盘就是你的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这小子敢打敢拼，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有股子不怕输的倔脾气，这点跟老子年轻时很像。不过你不知道隐藏锋芒，迟早要吃大亏的。”
齐辉呵呵一笑，不屑的说：“堂堂海岱教父居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学人家讲什么大道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呀，赶快回家颐养天年吧！属于你的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穆天豪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说：“小辉，你读过孙子兵法吗？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你爸当年就是善攻不善守，不知道隐藏锋芒，才掉进了别人挖好的陷阱。结果丧失了二十五年的大好时光，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我不想你也落得跟我一样的结局。我小时候家里穷，没念过多少书，只知道打打杀杀。我就是吃了读书少的亏，才被人给陷害。讽刺的是，进去后我终于有大把的闲时间可以静静坐下来看书，这二十多年，我看了很多经典，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以前是那么粗鄙狭隘，目光短浅，而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我觉得我现在充满力量，真的做到了无所畏惧，当你自己觉得自己不可战胜的时候，没人能打败你。”
齐辉有点不耐烦的说：“好好好，说什么都是你有理，你跟我老爸一样，也是爱唠叨，是不是不管多么伟大的男人，老了以后都逃不过更年期综合症。”
“臭小子，说什么呢！好像我不是你父亲一样，我才是你亲爸！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叫我一声爸……”
“喝酒啦！”
父子俩从小酒馆出来后，齐辉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而穆天豪好像才有四五分的醉意，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走了一段路之后，穆天豪发现儿子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儿子正扶着路灯呕吐。他赶快走过去，帮儿子捶背，扶着齐辉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臭小子，别的地方都跟老子挺像的，就是酒量太差！一个男人酒量这么差，以后怎么给我领回一个儿媳妇……噢……瞧我这脑子，这臭小子已经有老婆了，娶的是老八家的闺女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