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与狼 9
不知争夺什么，或许是生存吧。
不知想要什么，或许是生活吧。
不知需要什么，或许是生命吧。
战争是沙漠中的蛇，满目黄沙中唯一的食物是自己的尾巴。为了果腹而不断追逐着它，因伤口的疼痛而痉挛，因胃得到充实的快感而颤抖，在愉快与痛苦中登上高峰，最后吞噬掉自己。当探险者途径破碎的白骨时，不禁发出感叹：“沙漠的天气真是不适合蛇生存呢。如果找到了绿洲，就能活下来了吧。真是可怜呢。”
蛇永远也不知道绿洲在哪里，正如探险者不知道蛇找到了的绿洲是自己的尾巴。
看着眼前惨绝而荒诞的战斗，安亦只是，只能默默地看着。我也是。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为了小白口中的朋友的战斗，那么看着死去的族人，小白是否会愧疚呢？
当狼人为一个可以人类牺牲至此程度，那么同样作为人类的我们是否应该愧疚呢？
那个或许已经成为血肉碎片的人类被救出时，是否会因此情此景而愧疚呢？
如果矮人知道一个人类会为矮人带来如此灾难，那么幸存的矮人是否会因为这个决定而愧疚呢？
蛇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它们永远不能前行找到自己的绿洲了。
前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吧。
清澈皎洁的月光压在矮人身上，他们再也不能动了。有的矮人被反噬的魔力法阵制成了肉干，贴在金属车厢上的后背滋滋作响，包铁的车轮碾压着模糊的血肉，而爆破仍未结束，满月银色的光辉下，像一场盛大的烟花。
满月下的狼人也难以承受月光的洗礼，庞大的魔力将他们炸裂成碎片。有几个狼人勉强维持着人形，气喘吁吁地拄着膝盖喘气，分散地站在小白周围将她护在中心。小白的灰毛被鲜血浸润着色，阴影处是沉重的黑色，月光下是妖异的红色，她匍匐在地，耳朵警惕地竖起。
“她……想做什么？”夕莉的声音有些虚弱，月光的加持与鲜血的诱惑让她迷惘狂乱，但她忍住了。
“小白……这头母狼应该是这群狼的王。”安亦的回答显而易见，但是夕莉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找我们帮忙吧，大概。她确定了自己的朋友与我们无关后，放弃了我们，开始了攻击。”
“不像是去救朋友，倒像是去抢东西一样。”夕莉喃喃自语。
“我们去，看看？”安亦提议道。
走近小白身边，她身旁的狼人立刻挡在了小白身前，面容冷峻毫无波动，而手已经变成了锋锐的狼爪，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这是他们最锐利的武器也是他们最忠诚的护盾。
小白摇了摇头，狼人的爪子变成了手，双臂交叠在胸口，向两边撤步，但眼中的警惕从未改变。
此刻的幼狼显得有些虚弱，但眼中的威严不容质疑。在与安亦对视良久后，她败下阵来，趴在了地上。她身边的狼人立刻将爪子伸向安亦。
“没事。”蜷缩着的小白身上泛起白光，光芒剃掉了她的毛发，她稚嫩的脸庞在白光中出现。大概是灵力并不充沛，或者化形还不是很娴熟，她的耳朵在头顶晃来晃去，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白皙的小手上还有着浅浅的灰色绒毛。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抱膝坐在几只雄壮的狼人中间，显得脆弱而无助，她身边的狼人看到她化作人形愣了愣，立刻跪在地上，但锋锐的爪子依然留在身侧，威胁的目光依然留在安亦身上。
“为什么这……”
“我做的，对的吗？”小白轻声问，打断了安亦的话。她也不是很想得到安亦的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好的会，上天堂，但天上，会下雨。他们哭。”
“坏的会，下地狱，但地上，会开花。他们笑。”
“为什么？”小白仰起脸，看着安亦。她的身上没有穿衣服，每一道伤痕都清晰可见，血痕是红褐色的，淤痕是青黑色的，汩汩流血的伤口上沾着或灰或白的狼毛，淤痕上沾满了冰凉的血迹，正在沾满滚烫的血液。
“救了我，我们族，应该的。”看向安亦的幼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学长？”轻灵的女声在废墟中响起，烈焰中的女孩艳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