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夕阳 1
猩红绒毯铺往阶级通天,铁灰石台供奉圣物通灵,红毯两旁摆满白色的、黄色的菊花,夕阳落在怒放的花朵上,花朵在燃烧,用它短暂而脆弱的生命热情地燃烧。两侧的人群扯着条幅呐喊、欢呼、尖叫,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像是一场庆典。红毯两端的人神情严肃,寒冷的目光似乎要冰封这条赤红的道路,他们是决定了人类的过去的人,是将决定人类未来的人类,他们知道,现在是一场葬礼的开幕式,葬送这个时代,葬送一些人。
其实红毯的另一端只有她自己而已,星空。
居高临下望着嘈杂的人群,内心却无比宁静,颇有“风动竹响,愈喧愈静”的味道。
捧着水晶球站在最高处,稚嫩的五官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这场面表情大概会让人会心一笑,摸着她的头发说“真乖呢”,但实际上围观的人只会为此顶礼膜拜,跪地高呼“吾神恩惠”,远处的人则会紧张的不得了,眉头锁成一团,琢磨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远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空气都会告诉她每个人的表情,那个一脸严肃斥责她不能对着水晶球洗脸的老头此刻可能紧张的把裤子抓的比他的脸上褶还多,或是那个因为她用符纸和后桌传纸条讨论这个老师衣服难看罚她中午不许吃饭的女老师现在可能抖的站都站不稳只能坐着抖椅子,想到这些,星空就会觉得蛮开心的。
所有人都万分紧张自己看到了什么,将会说什么,会用怎样的形式说,是非,可否,吉凶,成败,但其实这些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对星空来说,就是等空中的星宿进入了合适的位置,手上的水晶球一阵颤动,然后她就会睡去,醒来时就会有人激动地抱着她不停地唠叨,或是神情哀戚地问她能不能再试一次,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就自己抱着膝盖,感受脑中欲裂的疼痛。
星空是她的名字,也不是她的名字。
家族中,所有能做到“预见”的人,都被称为星空。只是这个人几百年才会降生一次罢了。
星空并没有童年,她的人生都被一次又一次的沉睡切成一段,又一段。现在的她可以自己站在高台上,小时的她只需要躺在水晶球旁,手被按在上面,稚嫩的童音就会清晰地吐出令人闻之色变的消息。当然这是她自己猜的,没有人会告诉她的,她的童年大概会和她的未来一样,慢慢被切断,填满空白的泡沫。
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台上会胡思乱想这些吧。
太阳坠了下去,要开始了。
赤发少年,面容冷峻,踩在红毯上,仰望着她,向她走来,走到她的面前。
蓝发少女,一步一步,走到安亦面前,弯下腰,望着他的眼睛。
赤发少年站定,冷淡地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吧。初次见面,不必关照。”
少女向前一步,手扣在安亦的肩上,不容逃避:“如果你不知道我是谁,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赤发少年淡漠地看着她的瞳孔,说道:“我是安亦。
蓝发少女直直地注视着他闪烁的眼睛:“我是星空。”
这是她所以为不会被彼此遗忘但已经被遗忘的初见。
既然你已经忘记,那么这次,所有的话,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