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夕阳 8
“没看出来。她在关心还是试探。”沉思中的安亦被我打断了。
“当做关心不行吗？”安亦抓着我的头发，我想躲开但是车厢里的空间并不够我躲，于是“嘭”的一声，我的头撞在安亦手上，安亦的手撞在车上。
“人类还真是可悲。”我揉着并不疼的头，发表评论。
“为什么这么说？”安亦觉得有点好笑，问道。
“不能直说吗？不累么？”听起来很麻烦，但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那你也是人类。”安亦指出我话语中的漏洞。
“我不是啊，”我反驳道，“我是怪物啊。”
安亦的笑容僵住了，逐渐消失，又慢慢浮现在嘴角：“谁这么说的，不会的。安然是可爱的女孩子。”
“和我说话还这么小心，很无聊的。”伸出手，把他的嘴角抚平，他的脸果然很僵硬。
“和人类不一样的，都是怪物。”看到安亦此刻已经面无表情，满意地收手，却被安亦抓在手里，他的手很暖，想来我的手有点凉了吧。
“你和人类一样，所以你不是怪物啊。”安亦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是怪物啊，你也是怪物。”看着兄长大人脸上的惊讶，我继续说下去。
“和有的人一样，你就是怪物，和有的人不一样，你也是怪物。”在安亦手中很暖，但这样感觉身上就有些冷了，于是我踢掉鞋子，将脚放到椅子上，这样就可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手臂放到膝盖上，把头埋进去，世界就是我的了。没有光，但是很暖很舒服。
“那怎样才不是怪物？”安亦问。
“没有办法的，”头藏在膝间，呼出的气暖暖的，听起来声音很大，只是有点闷，“在这个人眼中你是人类，但是在其他人眼中你就是怪物。一千个人说你是人，也会有人找你是怪物的证据，只要一个人说你是怪物，那没有人会找证据，你就是怪物。”
“那一个人自己呢？”
“算你一个人，你依然是怪物，孤独是其他人评判你是不是怪物的最大依据。没有人有资格为自己贴标签，你只能接受其他人的评价，不能被评价的人就是怪物，因为你没有标签证明自己不是怪物。”
“一堆怪物为另一堆怪物贴上怪物标签？”
“贴标签的人不会觉得自己是怪物，他们认为自己是最正宗的人类，所以是一群自以为是人类的怪物为有自知之明的怪物贴标签而已。”从安亦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垫在脑下看着安亦的眼睛：“所以逃避没有用的。”
“既然没有区别，大家都是怪物，为什么还要去面对呢。”安亦轻声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没有用的。因为自以为是人类的怪物就是人，知道自己是怪物的人，就是怪物。自己觉得自己是怪物，就无路可退了。既然已经不是人类了，那么按怪物的方式生活，不再理会人类的看法，就会开心很多。”
“这和逃避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啊。你想知道的真相，那是人类所想隐瞒的，是只有怪物才想知道的真相。”
“所以说，你有话也直说不好吗？”沉默半晌后，安亦道。
“抱歉，我也是人类。”微笑着看安亦，他的表情难得这样平静，没有嬉皮笑脸，没有故作惆怅，只是若有所思地呆坐在那里。
是啊，最可悲的是，其实我是人类，我没有资格成为怪物，因为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