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元夕月、弹铗而歌 上
“这事本就只来自小女子的一些私事，却牵连到了诸位，实在是非常抱歉。长孙公子若觉得有所困扰，也无需为我多费力气，之后我自去与雷箫龙相谈便是。”
长孙景云却答道：“彤炜小姐这是将我们当外人了，我们两家本来便是世交，今日与尔相逢更是一见如故。这般登徒子故意滋事，无论于情于理，我又怎可置身事外？”
独孤云飞也笑道：“我本一介武人，沈三小姐今日既能邀我列席，于我也是不胜惶恐。所以有什么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子桑心月默然皱了皱眉。
她在成蹊耳边说道：“他们说话老这么冠冕堂皇的都不觉得累么？我看着都觉得矫情。”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回去问问你那名为白石逾明的同学，他应该相当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子桑心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还是算了吧。”
沈彤炜此时向沈嫮低声吩咐了两句，这个年少的仕女便立刻出了门，唤来了沈家的下人收拾整顿整间茶室。而沈彤炜则亲自带着众人向楼外走去。
子桑心月与成蹊走在了人群最后。
“所以，在我回去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你有空和我好好讲一讲么？”
“确实，还都是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
泉水畔的云杉树梢里已经积上了层层薄雪，奶油一般的白抹在了细小的针叶上，在风吹过之后窸窸窣窣地坠了下来。
就好像一场轻柔的雨。
沈彤炜在寻了一阵子之后才在树林的侧面见到了看雪的子桑心月，她望着堆积着灰云的天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在这片宁静的天地间，那道青蓝百迭裙的剪影独立雪中，就好像化成了一株盛开的兰。
沈彤炜原本有些急促的脚步在子桑心月的身前逐渐平缓，她微笑道：“你每次都这么难找，我生怕你什么时候突然就不见了。”
子桑心月回头，对着沈彤炜莞尔一笑道：“彤炜姊真是爱担心。”
沈彤炜将手放在胸口，叹息着摇了摇头。
子桑心月依旧不明白自己在其他人的眼中究竟拥有着怎样的模样。
在那一日，这个一身俏丽胡裙的少女穿过漫漫长路来到了沈彤炜的面前，以舞蹈一般绝尘而优雅的技艺诛灭了那从荒原之上奔袭而来的鬼狼，就好似从庄严华丽壁画之中落入凡尘的那“飞天”的天女。
少女的舞步踏过了风尘与血，美得让人不禁心颤。
所以其实沈彤炜也有些害怕着，这样镜花水月一般美妙虚幻的身影会在回首的一刻，便从自己的身边稍纵即逝。
世间的一切都总是不断变幻的，即使是神灵，也不会有着例外。
“心月姑娘是不喜欢这些江湖人打打杀杀的模样。”
“不，我并不讨厌这样的江湖，因为远比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拥有着生气，”子桑心月含笑回答，“我曾经只是见过故事里的江湖，那里的一切都让我向往。但如今的我能够亲身踏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之前有人问我，可否相信那‘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的故事，我说不信。可我其实依然不明白这世间所谓的江湖是什么，是浅是深，何对何非？”
沈彤炜也思索半晌才答：“这般……真是难解的问。”
“所以也不用再多想啦，”子桑心月对沈彤炜点点头道，“彤炜姊特意来找我，那想必也让大家都等了许久吧，那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而且今天的事彤炜姊也不要太过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沈彤炜无奈道：“你还真是心宽。”
“当然啦。因为这场赌局，你是一定会胜的。”
“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也是有着许多特别小秘密的人嘛，就像之前一样，这次你相信我就行了。”
子桑心月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