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非人

  烛龙镇里有一个王井村，村里很破又很穷，和白芷被拐卖之前的环境差不多，村子里都是泥土地。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洗刷了这个村庄，树木草丛一片新绿，鸟儿正叽叽喳喳的鸣叫，只是对于赶路的人来说，这样的美景无从欣赏。

  一是因为看多了，二是看着好看可是路并不好走。

  代家媳妇儿要生孩子了。

  她怀孕十个月才分娩，这在当地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之前代春还害怕孩子出什么问题，甚至不惜花钱去镇上的医院拍片子看医生，医生得出不了结论，只说他们都情况有点特殊，代春想给媳妇儿剖腹产，直接把孩子拿出来算了，可是他媳妇儿说什么也不肯。

  非得自己生。

  代春以为她是固执，却不知她正是因为觉得住院和做手术的价格昂贵才坚持在家里生的。

  如果选择剖腹产，那么他们就要欠一屁股的债，而且她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她能感受到它很健康。

  就在第十个月的最后一天，她从半夜醒来，羊水破了，留了一床，她艰难的爬起来推醒代春，熟睡中的代春一下子就清醒了，披上衣服带着红糖就去找村子里有经验的接生婆。

  整个王井村的孩子几乎都是她接生的，也没见出什么事，这个接生婆很老了，老到大家只知道叫她婆婆都不记得她的名字里，她的手艺很好，所有人都净重她。

  可是在代春媳妇儿这里，她遇到了难题。

  这一次接生，从夜里到了第二天夜里，孩子还没有生出来。

  代春媳妇儿叫丽丽，疼的死去活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她就穿一件白色的薄薄的内衣，双腿大开，翘在床板上，婆婆依旧很镇定，她没让代春进来，她爬进白布里。

  “加把劲儿！快点！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再用点劲儿！”

  婆婆声音很洪亮的命令她。

  丽丽“啊——”地喊着给自己加力气，可是几乎已经快要虚脱了。

  婆婆就端起一边煮好的红糖鸡蛋喂给她吃，丽丽不想吃，可是为了储存力气她一口一个吞了下去，面色狰狞而又让人感动。

  吃饱了她又继续用力，婆婆引导着她该怎么呼吸怎么用力，丽丽最后一次憋红了脸，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哇啊——”

  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夜空，本来还担心那么久会在肚子里憋坏的丽丽听到这样精神气的哭声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婆婆擦好小婴儿身上的血，剪了脐带。

  她正要抱给丽丽看，就见丽丽身下开始大片大片的流出血来，她血崩了！

  婆婆大惊失色，她的经验从未遇到这种事，她手忙脚乱的要给她止血，可是丽丽按住了她的手，她虚弱的笑是那么美而圣洁，她的脸色苍白发青很不正常。

  “婆婆，我想……想看看我的孩子……”

  她连说话都要断断续续都停下喘一口气才行。

  婆婆难过的把婴儿抱给她，“是个女孩儿，长的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孩子。”

  丽丽想要起身，可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婆婆看出她的意图，却不敢扶她，怕一动血就留的更多了。

  “真漂亮，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丽丽流着泪，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妈妈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只有你和爸爸，对不起……”她哭着亲吻了一下小婴儿熟睡的眼睛，爱怜而轻柔的抬手用最后一丝力气触碰她的睡脸。

  “丽丽，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婆婆也流下了眼泪。

  她同情这个可怜的母亲。

  她本该享受儿女的福气的。

  这个女婴长大肯定会收到联邦所有男人的追捧。

  丽丽最后一眼是看向窗外，透过窗户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星星。

  月亮十分圆润，今天是十五，群星在它面前都仿佛失去了光辉，丽丽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了许多流星，她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月亮，代月，她叫代月……”

  “丽丽！”

  闭眼的最后一刻，丽丽听到了丈夫撕心裂肺的喊声，她很想睁开眼说不要伤心，她不痛苦，可是再也没有力气了，再也没有了……

  代春铺在妻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孩子。

  那一晚，王井村的村民都看到了天象上的异常，群星闪烁着光辉，像是在眨眼睛，异常的骚动，好像在庆祝着什么，一晚上都是那么亮，甚至快要将王井村照的亮如白昼了。

  小代月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她一出生就比一般的孩子大了一些，婆婆给她称重，整整有十三斤，怪不得丽丽难产。

  小代月醒来后一直没有哭过，她非常乖巧安静，也不给代春添麻烦，只有在尿尿拉屎的时候才会啊啊几声，这个时候代春就知道要给她换尿布了，村里连尿不湿都用不起，代春用妻子的旧衣服给她改了尿布，洗了还能继续用。

  一个月来，父女俩已经培养了很多默契。

  代春本来只是觉得女儿很聪明，并没有觉得哪里异常，直到有一天他下地，想到厨房里的水壶还没有关，怕烧坏了就扛着锄头往家里跑，去看女儿时，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女儿坐在摇床上，开心的挥舞着两个小拳头，她的头顶和四周都围绕着星星一样的东西，它们发出耀眼的光，在和她玩儿一样飞来飞去，女儿一手抓一个，然后又放走，嘻嘻的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啪嗒”

  是代春手里的尿布掉在地上的声音，那些星星一下子就消失了，代月也重新很快的一倒躺在了床上，好像一切都是代春的幻觉，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当时他的确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直到第二天他故技重施，中途偷偷回来一趟，又看到了那一幕，而当他又刻意敲门发出声音后，女儿和那些小星星又像昨天一样。

  代春肯定了女儿的不同寻常。

  他既激动又害怕。激动自己的特殊，肯定有着特别的命运，害怕这会给她带来伤害。

  他决定尽可能的瞒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