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事
据甘平所说，远在国都太合城的天极武院，将要在最近一段时间，派出一个交流团队到夏台武院做客。
原本这件事和今日的聚餐无关，但因为交流团队中有魏莹这个城主千金的存在，甘平就顺口提了一下，想要打趣姜昱。
谁叫魏莹是姜昱少有的女性朋友之一呢。
姜昱不想对此作任何评价，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况且甘宁此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说多了反而越描越黑。
不过，转过头来，他就意识到此事的蹊跷。
所谓的学院交流乍听起来也没什么，毕竟现在早就不是百年前闭门造车的年代了。但如果这个交流对象是天极武院和夏台武院，那就不太正常了。
作为天南国唯一一所位列大陆六大学院之一的终极学府，天极武院的地位尤在十二大高等武院之上，而夏台武院只是一所最普通的中等武院。
两个完全不对等的学院，有什么理由要交流呢？
虽然魏莹也在交流团队当中，可她能起到的作用恐怕微乎其微。不是瞧不起她，实际上，就算是他爹，一城之主魏锦绣恐怕也无法请动天极武院这尊大神，否者对方也不会有现今在天南城的超然地位了。
会不会是因为龙蛋岛的异变？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姜昱自己就忍不住发笑。
天极武院是什么地方，光是受它掌控的三等墟界就有上百之多，更不要提一二等的中小墟界，就算龙蛋岛有什么特殊之处，也没道理被天极武院看重。
笑闹之中，一顿饭从天色刚黑足足吃到了群星璀璨，为了庆祝久别重逢，三个年轻人还开了两瓶果酒。
吃完饭，正准备收拾碗筷的三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小店外的马路上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鸣声，这是一种名为冲车的机械引擎才会发出的噪音。
因为不具备元能飞车的飞行能力，同时操作系统相对原始复杂，所以普通人很少会选择这种车辆作为自己的交通工具。
然而冲车张扬的外表和狂野的动力，却身受帮派社团人士的钟爱。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夏台城的帮派分子是很少出现在东城的，更不会像现在这么堂而皇之的驾着冲车上路。
吱！
轮胎磨动地面传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一辆布满撞痕的冲车精准的停在店门之外。
姜昱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酒后微醺的甘宁，原本樱红的双颊，自从冲车出现，就变得苍白起来，连带拿着碗筷的双手也开始攥紧。
对于甘父当年在南城发生的故事，姜昱曾经好奇的问过甘平，后者毫无所知，但甘宁显然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对南城一向讳莫如深。
冲车车门碰的一声被大力踢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背心的壮硕少年走了下来。
看到少年，姜昱有些意外，没想到汤臣比他预料的还要着急。
小杰几步进到店里，从后腰位置拿出一个狭长的布包放在柜台上。
“这是你要的货。”少年的声音中少了几分戾气，却依旧冰冷。
姜昱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后面把东西拿出来。”
这时，正饶有兴趣打量着门外冲车的甘平也收回了目光。
“我去帮你。”
姜昱迟疑了一下，他本想把甘平留下，但看了眼紧紧盯着小杰的甘宁，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当小店里只剩下二人，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对于甘宁的注视，小杰原本没有当作一会事。
作为一个出身于南城的社团人士，警惕、畏惧、鄙视···各种各样的眼光，他见过太多。
可他很快发现，女孩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目光偏偏有些让他无法承受。
败下阵来的少年僵硬的转过头去，没过多久，他的目光停在了货架上的一个玩具上面，再也难以挪开。
姜昱和甘平提着木箱回到前屋的时候，甘宁正低头沉思，就连手上的碗筷都未曾动过，而小杰就更奇怪了，看向货架的脑袋就像是落枕了一般。
见此状况，姜昱上前把木箱交到对方手里。
“这是答应给汤老大的，里面多出来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信息贩卖向来是暗街很重要的一项收入，尤其是能掌握重要信息的消息贩子，更是他们手中的秘密资源，很少会有人轻易泄漏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不管汤臣出于什么原因提供了龙婆的地址，姜昱都不想欠下这个人情，所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一根蜈蚣足肢，他相信汤臣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收到尾款的小杰转身要走，姜昱却叫住了对方，走进柜台拿起一个穿着小可爱套装的娃娃，放到了木箱上面。
“这个送你了。”
小杰似乎想要拒接，但嘴唇动了几下，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大门，甘平也捧着一个箱子跟了上去。
小杰一走，甘宁就回过神来，她看了眼姜昱，目光又转向柜台上的那个布包。
姜昱露出无奈的笑容，展示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有个难缠的顾客非要365音的音乐盒，所以我就让汤臣帮忙，弄了一块泰米尔钢。”
泰米尔钢通体蔚蓝，似晶似铁却内蕴光华，不论男女，第一次看到都会为它瑰丽的色彩所吸引。
甘宁只是看了眼泰米尔钢就厌恶的转过头去，不过脸色却比刚才好了很多。
“我又没有让你解释。”她口不对心的说道。
“没解释，是我自己愿意说的。”
“懒得理你。”低声埋怨了一句，甘宁拿着碗筷向后院走去。
碗筷并不算多，但等到两人都收拾完了，甘平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干什么去了这么半天。”甘宁脸含怒气。
少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转头看到旁边摆着的泰米尔钢，眼中顿时一亮。
“老姜，行啊，品味有所提高，现在就比我低了一点点而已。”
飞车和构装一向是甘平的最爱，夏台武院受条件所限，没有专业的构装院系，只有相关的材料、基本原理和模拟操作课程。
作为中级构装的主材泰米尔钢，他以前只是在学院老师手里见过一次实物，自然兴趣多多。
甘平手指灌注内劲，在钢片上用力的弹了一下，一种如同蝉鸣的悦耳震音立刻在小店中回响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甘宁的声音冰冷，丝毫不理弟弟的插科打诨。
甘平求助的看向姜昱，见后者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小···那小子车上东西有点多，我顺手帮着收拾了一下。”
面对明显的搪塞，甘宁足足看了弟弟三秒，才急声厉语的说道：“以后少和他们那种人来往，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想想咱妈。”
“姐，我知道了。”甘平声音低落，十指在钢条上不住的打转。
少女扭头走向后院，临走之际还不忘瞪了姜昱一眼。
姜昱的表情相当尴尬，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也太倒霉了，是不是该上庙里烧柱香，去去晦气。
他原本打算明天给甘宁放几天假，也省的发生类似眼前的一幕。谁曾想汤臣连一天都等不了，直接就派人过来，还偏巧让女孩撞到。
这时，甘平上前把泰米尔钢交回了姜昱手中。
看着满脸委屈的对方，姜昱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甘平内心的想法，其实并不难猜。虽然他平日里嘻嘻哈哈，一副乐天知命的傻小子模样。但甘父之死，实际上对他的影响非常大。
只不过，不同于甘宁母女对南城的讳莫如深。他除了想要知道父亲的死因，更想为父亲报仇。
而没有南城本地人的帮助，报仇根本无从谈起。
这也是当年，姜昱稍微透露出想要前往墟界的念头，甘平就主动请缨联系汤臣的缘故。
汤臣是甘父当年手下的头号刀手，在甘父死后，汤臣曾不止一次私下里送财物到甘家。虽然东西都被甘母拒之门外，但汤臣和甘平却因此结识。
为父报仇原本无可厚非，姜昱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但从刚才的情况看，甘平和汤臣的接触已经颇深，超出了某种安全距离。
在南城变故在即的时候，姜昱当然不想自己的朋友无端卷入是非当中。
“瓶子，我知道有些事你永远都放不下，但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一下阿姨和小宁姐。有时候，一步跨错，想要后悔就来不及了。汤臣要做的事，不用我多说，你心里明白，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牵扯进去的。”
甘平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姜，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他当年犯过的错误，绝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姜昱没有再劝，十四岁在星罗大陆已经不是小孩了，如果甘平真的做出了选择，他只会尽可能的支持对方。
一场热闹的聚餐，因为小杰的突然到来，散场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其后的几天里，甘宁也一直怏怏不乐。
不过，姜昱现在可没时间宽慰女孩。甘平在上次聚餐时说的话提醒了他，柴火妞要回来了。
想到魏大小姐的无理取闹，姜昱就止不住的头疼，要是不赶紧把东西做出来，自己就算躲到龙蛋岛，也绝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姜昱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每天除了稳定元种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放在了处理泰米尔钢上面。
音乐盒的制作工序算不上复杂，但要是想做一个纯手工的365音音乐盒，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的暂且不提，光是发音簧片的选材，就足以让大多数手工匠人抓秃自己的脑袋。而在选材过后，簧片上关于音齿的排列定位、切割尺寸、打磨长短，又是一件需要大量计算和推演的繁复工程。
为了这个音乐盒，姜昱在龙蛋岛足足耗费了五年的时间，才逐渐有了初步方案。
即便如此，在真正着手处理泰米尔钢的时候，姜昱也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有些不够用。
泰米尔钢作为中级构装的主材，硬度自然不用说，关键是面对这种陌生的材料，如何定位音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好在，汤臣送来的材料虽然明显是从某件成品上切割下来的，但尺寸却恰好吻合了他的需要，而且边角料也给了他足够的练手机会。
另外不得不说，比起普通的探测工具，小白全方位的锁定视角，极大的弥补了姜昱在经验上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