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梦无涯
光芒愈发绚丽多彩。温暖，渐渐浮现。仿佛千年沉眠之后唤醒你的一抹阳光，暖融融的，把灵魂熨烫。
万龙狂啸，如岳崩山摧，如战鼓雷鸣。陈雨麟睁开眼，猛然发觉自己竟置身于龙群之首。恍然间，他记起了些什么。他不是陈雨麟，他是龙，尊贵的龙族。他是龙王。
他是金龙王。他叫狰。
面前不远处，另一位银色的龙王正冷冷地看着他。那银龙王身后，也是万千龙族簇拥。他明白了，这是一场龙族内部的战争，或是，王之间的决斗！
“一定要这样吗？”他听到自己开口，吐出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拗口却优美。那是龙语，别说陈雨麟，整个龙腾之地都不可能有人会龙语，但他就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别的办法了。”那银龙王冷冷开口回答，但她冰蓝色的龙瞳中，却是抹不去的哀伤。她说完，全身绽放出刺目银光，庞大的龙体随着光芒急剧缩小，最后化成人形。
那是多么绝美的女子啊。一头瀑布般的璀璨银发垂至腰肢，随风飘舞；发丝拂过她欺霜胜雪的面庞，明媚的冰蓝色眼眸中，翻滚着刻骨的思恋。典雅而威仪的银色王冠闪耀，一身雪银色战铠包覆住婷婷玉人，她一抬手，掌中灿烂光芒绽放，凝化为一柄宛若冰雪雕琢的长剑。剑身纤长通透，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此剑一出，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寒冷刺骨。而银龙王却是毫不在意地握住剑柄，长剑直指向陈雨麟。不，金龙王，狰。
“吼！”狰怒吼一声，那怒中分明带着悲意。炽烈的金光笼罩了金龙王，光芒收缩间，他也是化为人形。俊朗的面容，纯净无暇的眼瞳，雄壮惊人的体魄；战铠、王冠，都闪烁着霸道而刺目的灿金光华。他也是一抬手，暴涨的金芒凝为一柄血金色的狰狞长矛，双尖矛刃闪耀着摄人毫光。
“泉……”狰艰难地开口。曾执矛屠戮无数仇敌毫不手软的他，此时竟微微颤抖。
两行晶莹的泪从银龙王泉的眼角滑落，砸在狰的心上，粉身碎骨！
“别说了！拿出你斩杀异族的英勇来决斗！证明给我看你不是个懦夫！”泉恨声道，随后身若流星直奔狰而来，手中寒气逼人的长剑一出手就刺出数道呼啸的剑气，直取狰的各处要害。她根本没给狰答话的机会，因为她知道，要是他们再多说哪怕一句，彼此就可能再无战心。为了龙族与兽族共生的可能，她必须击败狰。而这击败，就意味着她要取走狰的性命。高傲的龙族之间的战斗，从来是不死不休。她必须赢，为了龙族与兽族的融合而非残杀，尽管，这代价将是她一生挚爱的男人！
狰执矛横扫，炽烈的浩然枪气将森寒的数道剑气全部击溃。二人距离只在咫尺，狰势若雷霆地直刺一枪，泉施展开剑法抵御，瞬息之间，一剑似化十剑，剑与矛相撞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长矛固然被挑偏了方向，泉也是需要片刻缓冲剑法的负荷。
矛刃被挑偏，狰顺势运力，另一端的矛刃自下而上破风袭来。泉侧身险之又险地闪避开，立即反手一剑以刁钻的角度斜刺。狰似早知道这一剑会如何施展，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起，凛寒刺骨的锋芒贴着他的鼻尖削过。狰又是贯刺反攻，剑与矛，无数次悍然碰撞。矛影剑气纷繁激射，看得人眼花缭乱。招招破风，式式夺命，两人你来我往间皆是毫无留手，因为若是犹豫迟滞了刹那，说不定就会被对方的兵刃贯穿身体。
虽有种说法，人类是神按照自己的模样塑造出来的，乃是万物灵长、先天道体，最为适合修炼。但若是纯粹比拼力量、耐力，兽族则是远非人类可及。龙族尊为兽族的最顶端，而金龙王、银龙王又是龙族的最强者，其体魄强横简直达到了超出人类理解的地步。狰与泉死斗了整整七天七夜，靠自身极度恐怖的体魄以及吸纳天地能量补充消耗，双方都是受伤无数，又无比迅速地愈合。两具身体都已是同样地濒临破碎，又同样地坚不可摧。
七日七夜的漫长厮斗之后，终于，双方几乎同时力竭倒地，各自支着矛和剑痛苦喘息。整片天地静悄悄的，无数生灵仰望着那两位无上的王，万龙止息。
“锵鎯”一声，剑落，清脆鸣响；泉再也支不住长剑，身子软倒了下去。狰见状，强支着矛竭力站起，无比艰难地一步步迈向油尽灯枯的泉。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他到了爱人身畔。随手将随他征战无数的长矛一扔，狰跪倒了下来，手颤抖着抚触泉柔顺的发丝、苍白的面庞。
“何必呢……你明明知道，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击败战无不胜的金龙王……”狰骄傲而温柔地说道。正在这时，泉的手骤然化为璀璨无比的龙爪，趁狰毫无防备的刹那，一把扣住他勃颈上那片桀骜逆生的龙鳞，死命将其撕扯下来！
“嗷！”愤怒而疯狂的咆哮声响彻天际，狰起身暴退，他勃颈处的伤口却是涓涓流出十几滴金色的血液。这十几滴金色血液离体，狰的脸色瞬间苍白，全身灿金色的战铠也黯然失色。泉隔空一抓，银色的空间之力瞬间将金色血液吸掠至她的掌心。
“吼！”无数巨龙紧盯着泉掌心的那团金血，愤怒低吼。狰，或说陈雨麟的意识，只觉得无比地虚弱，仿佛全身的神力都已流失殆尽。神思昏沉，恍然间，他又回到了那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寂静，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没有光、没有声响的维度，时间，失去了意义。弹指间，是瞬息，亦是千万年。
炽烈的光华骤然撕破黑暗，仿佛混沌鸿蒙被远古巨神一斧劈裂，最初的金泽轻抚峥嵘天地，吟咏亘古的诗篇。照亮黑暗的，是一盘硕大的金轮。它不是太阳。它是瞳孔，灿烂如一池金水的龙瞳！陈雨麟站在这巨大的龙瞳前，生出蝼蚁般的渺小感。
无底黑暗的深处，亮起万丈霓光，第一次、映出那雄壮夭矫的龙形。它仰天清啸，宣告这个世界，王的重临。它全身的龙鳞呈白金色，一双矫健龙翼舒展开来，似要撑开这狭窄的天地。它振翅狂舞，似是要借一朝风起，扶摇而上。
陈雨麟闭上双眼。
“不要被虚幻蒙蔽了双眼，跟从你的内心……”
扶摇乘风，我愿化龙！
那迎风狂舞的龙，与那桀骜狂奔的人，渐渐合而为一。
金光万丈。
刺目的辉芒直让人难以逼视，除了修为较高或是修炼过锻炼双眼灵技的人，其他都是不禁回过头去。陈魍唐双目紫意莹然，玄阶灵技“紫蕴目”发动，让他的目力直透层层金光。
“居然是……它？”陈魍唐略有些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