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袖拂香
“先天脉体……白金圣龙……”这两个组合在一起无比讽刺的词，在陈雨麟的脑海中无数次回响。为什么那么强大的白金圣龙会无法觉醒？要知道，只要脉灵师的天赋足够，即使脉灵的品质有所欠缺，到了六脉皇者的修为一样可以觉醒脉灵。是因为白金圣龙太过高贵导致觉醒太困难吗？他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中庭风露，月色微凉；少年惆怅，红袖拂香。
轻轻地，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那人而来的，还有一盏灯火。陈雨麟没有看，他生来五感就异常敏锐，远超常人。他听，他嗅，就能知道来的是谁了。这脚步声，轻柔。风送来一缕暗香，不浓。
“少爷。”那少女轻唤了一声，把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为陈雨麟披上了一件轻软暖和的袍子后就在他身旁坐下。陈雨麟“嗯”了一声，温柔地望向身边的少女。
那少女比陈雨麟大个几岁，正是水灵动人的年华，她穿着刺绣精美的鲜红衣裙，外罩一件绣着金凤的纱衣，衬得她的肌肤白皙细腻。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挽于脑后，插着一支鎏金簪，典雅而温婉。
她名叫怡凤，是专门侍候陈雨麟的侍女。她母亲曾经也是龙腾府的侍女，侍候当时龙腾府主的妻子，也就是陈魍唐的母亲、陈雨麟的奶奶文老太太，年纪到了以后嫁出去的，生下怡凤以后却不幸染病早逝。怡凤的父亲为生计所迫无奈只能也把她卖给龙腾府，文老太太见她可怜，待她比别的丫鬟都要好，体面有如半个主子一般。怡凤也从小乖巧懂事、机灵本分，龙腾府上下都是颇为喜欢她。文老太太不舍得怡凤受委屈，因为陈珏麒那一房侍候的丫鬟已经满了，让她跟了自己几年以后就把她安排在陈雨麟那一房里。陈雨麟自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也从来没有把怡凤当丫鬟看，只把她当自己的姐姐一般。怡凤虽也只有十四岁大，但照料陈雨麟也是尽心尽力、体贴周全。
在龙腾之地，卖女儿作丫鬟就相当于把她整个人都卖了出去，她的身体、自由都属于主人，到了主子家里要打要骂也只能受着，碰上凶暴或是贪色的主子，那丫鬟的命运相当悲惨。而龙腾府作为天下第一大势力、礼教之家，对待下人是相当的仁厚。做主人的一般都会体谅、尊重下人，怡凤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打骂，吃穿比小门小户人家的主子都要好，因此她对文老太太、对龙腾府也只有感激。
“怡凤姐姐，你真好看。”陈雨麟浅浅一笑。
“少爷可真会拿我这个丫鬟开玩笑，”怡凤不以为意道，“这么晚了，少爷还待在庭院里干嘛呢？”
“你明知故问。”陈雨麟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结果……”
“怡凤，你会觉得我没希望了吗？”陈雨麟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怡凤并没有直接回答陈雨麟的问题：“少爷你可是万中无一的先天脉体，无论脉灵是什么，你都是天纵之才，怎么能自怨自艾呢？白金圣龙脉灵，只是前人没有觉醒成功而已，那是因为他们天赋不够罢了，并不代表少爷你也不行，对吗？”
陈雨麟低头沉思，没有说话。怡凤自顾自地继续讲：“再说了，少爷你可是龙腾府的二少主，咱们龙腾府认定要做一件事，只要是人力可及的就没什么做不到，何况只是觉醒一个脉灵呢？”
陈雨麟静静地听着，终于释怀一笑：“你说得对，是我太死脑筋了，不应该把还有希望的事看得太绝对。”
“少爷想通就好。”怡凤也是嫣然一笑。
这时，一个提着灯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过来，行过礼之后道：“二少爷，玄黛小姐让奴婢通报一声，说她先在少爷房里转转，等少爷有空去找她。”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陈雨麟温柔一笑，那小丫头羞涩地看了一眼陈雨麟，答应了一声，又匆匆地退下了。
“少爷你看看你，现在就那么招姑娘喜欢，以后长大了还得了？”怡凤看那小丫头走了，轻声取笑道，“我们丫头私底下里闲聊，还真没几个不喜欢你的呢。”
“那姐姐你呢？”陈雨麟俏皮问道。
“我？我当然也喜欢你啊。”怡凤浅笑，“但我喜欢你是像喜欢弟弟那种喜欢，只想照顾好你、对你好。因为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少爷主子，我可高攀不起。”
“别说什么高攀，我讨厌听。我也只当你是我姐姐。”听了怡凤这半开玩笑的话，陈雨麟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就算这样，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龙腾府的二少主。或许龙腾府二少主换成了陈二狗、陈三炮他们也一样喜欢。”
这番话，承载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刻。
怡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皙的面颊都染上了醉人红晕：“陈二狗哈哈哈……”
陈雨麟也是掌不住笑了：“怎么，我随口一说而已。要是你喜欢就随便你叫，我不介意的。只是不要在大人面前这么叫，他们总要说什么尊卑有序、乱了规矩之类的话。”
怡凤强忍住笑意，哄他道：“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快去吧，玄黛小姐已经在等你了。刚才是府主差琥珀姐姐叫我来安慰你、催你睡觉的，府主他还忙着，我待会儿就去回禀府主说你已经睡了。”
陈雨麟微笑着起身，把华贵衣物上沾染的微尘随意拍去：“那我先去了，姐姐你也早点睡觉，别忙太晚。”
“我们做丫鬟的哪能像你这少爷一样想睡觉就睡觉呢。行了，快去吧。”怡凤打趣道，催促陈雨麟快去。陈雨麟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渐行渐远，消失于静谧的夜色。
没来由地，对着皎然月光，怡凤轻轻叹了一声。独坐了一会儿，她也是起身，提起那盏精致的灯笼，走入幽暗中。
七穿八绕，陈雨麟熟练地在架构错综的屋舍间穿行。即便是方向感再好的人恐怕也会在这构造错综复杂的偌大的龙腾府中绕得晕头转向，而陈雨麟从小生长在这里，自然是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没过多久，他就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芜香苑。
陈雨麟一路走来，来来往往的侍女见了他都是低眉恭声唤“二少爷”，陈雨麟也都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终于，到了自己房门前，门前侍立着一个活泼俏丽的丫头，见了陈雨麟连忙笑着走上前：“少爷你可算是来了，快去吧，玄黛小姐等你有一会儿了。”
她叫晴鸾，今年十三岁，也是陈雨麟房里的丫头。她的容貌比怡凤更胜一筹，而性子也是活泼任性得很，和陈雨麟更是嬉戏打闹到大的。若是生在大户人家，想必晴鸾一定是长辈万般宠爱的闺秀，豪门公子求之不得的娇娥。
苍天不公，晴鸾的命却是比怡凤还要悲惨三分。她年幼之时父亲护镖为强人所杀，狠心的舅舅贪图银两逼她母亲改嫁给一个恶绅作妾，不久她母亲再不堪忍受那恶绅和其正室的欺凌，悬梁自尽。冷血的舅舅见晴鸾母亲死了，晴鸾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就把她卖给了人贩子。那人贩子看在钱的面子上还算有良心，他知道买主总会为漂亮体面的丫头花更多的银子，因而买下晴鸾之后也是好衣好食地照顾着。五年前龙腾府负责采买仆人的黄叔看中了漂亮伶俐的晴鸾，就把她买进龙腾府，买来的丫头各房分配下来正好把晴鸾分在芜香苑，自此负责照料二少爷陈雨麟。陈雨麟得知她的身世悲惨，怜香惜玉的他更是对她照顾有加，两人的关系也很是亲密，嬉戏打闹到大。也因为陈雨麟的温柔善良渐渐帮晴鸾解开了心结，现在的她才能如此活泼欢快。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陈雨麟笑道，晴鸾娇笑着蹦蹦跳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