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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纪:帝歌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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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忆·一·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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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踏韶华情思长,浮罗月影花留香。”

  陈雨麟轻手轻脚地开门、掩上,踏着满地错落的静谧月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芜香苑。静凉的月华潇潇洒下,呢喃了一夜的安然。陈雨麟轻车熟路地在龙腾府中穿行,偶尔有巡夜的小厮看见他,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陈雨麟一路走到了独孤府门前,正巧碰见了玄黛的大丫头绣眉。绣眉此时穿着一身石青衣裙,搭着一件薄纱披肩,手上灯笼的幽明光亮映得她身姿娇俏玲珑。她看见陈雨麟,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放下灯笼要行主仆之礼,被陈雨麟一把扶住。

  “绣眉姐姐,不用和我客套这些,你知道我不在意的。”陈雨麟笑道。

  “绣眉哪敢呀。就算二少爷不在乎这些,这也是我们做丫头的本分。”绣眉温婉一笑,“不过二少爷昏睡了三天三夜后醒过来,不好好在芜香苑待着,反到我们独孤府来干嘛呢?”

  “姐姐说笑了,我自然是放心不下黛儿。不亲自来一趟,这妮子怎么会安定。”陈雨麟一边说着,一边脸颊微红。

  绣眉噗嗤一笑,眉眼含俏道:“还算二少爷记着我家小姐,小姐这两天可是茶饭不思、夜不安寝呢。好了咱们别在外面说话了,夜深露重的,少爷快里边请吧。”

  独孤府。揽云馆。

  绣眉憋着笑让陈雨麟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轻轻推门而入。玄黛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玩着她心爱的人偶娃娃,一袭柔软的睡袍随意地包裹着她玲珑娇嫩的玉体,也遮盖不住那“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白皙胳膊;一双修长而白皙的腿垂在床边,调皮地晃荡着。

  “绣眉把药给带来了,小姐快趁热吃了吧。”

  “药?什么药?日常调理的丸药不是已经吃过了么?”她黛眉微皱,疑惑地问道,嗓音清冷而悦耳。绣眉噗嗤一笑,俏脸微红道:“绣眉说的不是这个药,是治小姐心病的药。二少爷,请吧。”

  绣眉让开身,果真从门后变戏法般地走出了陈雨麟。玄黛红唇微张,似是不敢相信般滞住。绣眉浅笑着轻轻关上了门,把接下来的时间独留给他们二人。四目相对,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喜悦和欣慰。陈雨麟快步上前,在玄黛床边坐下,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珮柔,我来了。这两天让你担心了。”

  “哥,你没事就好。玄黛还怕……”说着说着,黛儿竟是眼圈都红了,险些就要滚下泪来。陈雨麟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温柔地用衣袖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溜出来?要是被府主知道了,还不得挨一顿批。”玄黛嗔怪道。她冰雪聪明,心里自然是知道答案,不过她就是想听陈雨麟再亲口说一遍罢了。小女孩的心思,大抵都是如此。

  两人就这样聊着,不觉已到子夜时分。陈雨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妮子,时候不早了,我要溜回芜香苑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玄黛本是慵懒地躺着,听到陈雨麟起身道别,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缠着他道:“哥再陪黛儿一会儿嘛,黛儿都几天没跟哥讲话了。”陈雨麟自然禁不住玄黛软磨硬泡,就答应再陪她在庭院里走走。

  从储纳戒中取出一件软和的袍子,轻轻披在玄黛的肩上,两人相视一笑,自然地牵起了手。静谧寂凉的空气幽幽流转,月光冷冽,如水铺陈,浸润了、一夜温存。两人就这么走着,聊着,忘记了时间,也忘却了烦恼、寂寞和忧伤。空幽的淡淡香气萦绕鼻尖,如缀露繁花在黑暗深沉的午夜,悄然盛放。

  “黛儿,你用了新的香么?我闻着似乎不像是薰肌香的味道。”陈雨麟抽了抽鼻子,转头问道。他的嗅觉异于常人,即使极其微小的气味差别他也能一下闻出来。

  “不啊,黛儿一直是用的薰肌香。”玄黛摇了摇头,也是使劲抽了抽精致的小鼻子,“黛儿也闻到了,好像……有点熟悉……”

  这时,一片树叶飘下枝头,打着转儿悠然落地。陈雨麟在直觉的驱使下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定这片看似平凡的叶子,却骇然发现,它并不平凡。因为没有一片叶子能在短短的下落时间内变成两片叶子,而且那切口是那么完美、平滑!

  “当心!”陈雨麟一把将黛儿拽到了自己身后,下一瞬,他的喉咙一凉,在月光下也不反射一丝光亮的匕刃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要害。陈雨麟自然知道,哑光的匕首永远比寒光闪烁的匕首更为致命,因为只有连丝毫的光都尽数吞没的利刃,才能在任何环境下隐匿,随时发起致命一击。而这名刺客的手法实在堪称绝妙,那薄冷的刃锋抵在陈雨麟的脖颈上却没有划破他半点肌肤,但只要他稍稍用一分力或是陈雨麟咽一口唾沫的程度,利刃就将划开他的喉咙。

  “没想到竟会被你这小崽子给发现,鼻子还挺灵光。要是你们敢乱说话或是……呼救,”说到这里,刺客冰冷的声音中杀气四溢,“我就会在下一刻让你们变成两具尸体,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你们白搭上两条命也得不到半毛钱好处,听懂了吗?”

  玄黛的小手冰凉,汗珠已不自觉地沁了出来。陈雨麟当然知道这妮子害怕到了什么程度,而他自己也是好不了多少。毕竟再怎么心智超群,他们也只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罢了。陈雨麟冷汗直流,还是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他点头时特别注意没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刀口)。

  刺客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瞬息间将匕首收了回去,同时身形从月光下消弭,融入了深邃的黑暗。陈雨麟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半点警惕。他深知修为达到如此程度的脉灵师要杀他们不过覆手之间罢了,刚刚出手不过是为了展现他的实力而已,若是真要杀他们,这拉开的一点点距离根本不足一提。

  “你们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偷幽会么?”那刺客的声音冰冷无比,即使说着有些调侃性质的话也丝毫不见其缓和。陈雨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们是兄妹,前几天我让她担心了,于是今晚我偷跑出来安慰她的。”

  “呵,兄妹?你们叫什么名字?”刺客冷笑一声,问道。

  “我叫陈雨麟,她叫独孤玄黛,我们三年前结为异姓兄妹。”陈雨麟如实回答。

  “什么?你再说一遍!”刺客陡然从黑暗中掠出,一把揪住陈雨麟的衣襟,原本冰冷的声音甚至变得有些尖锐,“她叫独孤玄黛?你要是骗我,我把你碎尸万段,管你是不是什么龙腾府二少主!”

  陈雨麟此时是真的方寸大乱,而两人都是死死攥住彼此的手,试图给对方最后一丝慰藉。陈雨麟面色苍白却仍坚定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玄黛:“我以陈家的名誉起誓,我刚刚所说千真万确。如果你一定要加害于她,那先踏过我的尸体!”

  高贵而空灵的香气轻舐陈雨麟的鼻腔,却无法让他的身心丝毫放松。那刺客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揪着他衣襟的手也是松了开去,只是把他拨到一边,冷冷道:“你让开。”

  陈雨麟自知这刺客若是要取他二人性命,眨眼之间便可办到,绝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令他困惑的是,一般刺客要是逮住了他二人,肯定是先拿他下手的,玄黛虽说贵为独孤家王脉独女,但若是当真论身份地位,还是差着陈雨麟不少。但这个刺客竟是对玄黛极为重视,反而把自己给可有可无般晾在一边,实在是让陈雨麟费解。

  刺客用的力道不大,陈雨麟也没有反抗,就被他推开了。玄黛俏脸苍白,却仍旧无法让她欺霜胜雪的绝美容颜失色半分。清澈的玄紫色眸子中,流淌着惊惶,倒映着月光。刺客颤抖的手轻抚她的面庞,玄黛稍稍避躲,却不敢反抗。奇怪的是,那刺客一切的杀机敌意竟眨眼间消失无形,一直收敛得很好的修为气息也随着波澜起伏的心境而不时外溢。

  “珮柔……真的是你吗?”刺客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与方才的冰冷简直判若两人。玄黛自然也是愣住,小嘴微张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字珮柔,却被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刺客给一口叫出,怎能不惊诧?

  下一刻,刺客的情绪波动骤然收住,冰冷的杀气再次弥漫。闪电般出手在二人身上几处穴位点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便是已经中了招。伴随着点穴的还有一股奇异的气劲,进入二人体内之后就消失无踪,陈雨麟运转脉气在全身经脉中搜寻了一圈,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

  “我已在你们体内种下了一道气机,若是日后你们二人说出了今夜的事情,这两道气机便是会同时引爆,你们就得双双殒命。也别想着找你们龙腾府那些老怪物来解除,这气机除了我之外谁碰一下都会自爆。”刺客再度没入黑暗,冷冰冰的声音威胁着二人。

  “后会有期!”

  言罢,鸿飞冥冥。

  “哥!”玄黛再也撑不住,一把就抱住了陈雨麟。陈雨麟也是喘着粗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轻轻地拍着玄黛的背:“好了黛儿,他走了,不用怕。”

  “都怪哥太弱,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

  “哥你说什么呢,你才十岁啊,怎么可能是这些高阶脉灵师的对手呢?哥已经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了,别再自怨自艾了。”

  “不过,我刚刚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记着丫头,日后就算有千万人要杀你,我也会先把他们杀得血流成河再让他们踏过我的尸体!”

  “哥……”

  “…………”

  “对了珮柔,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字?”

  “黛儿也不知道啊。黛儿觉得那刺客年纪不大就有潜入我们龙腾府的能耐,还知道黛儿字珮柔,肯定之前和龙腾府、和我们独孤家有很深的瓜葛。而黛儿的父母都是……”说到这儿,玄黛泫然欲泣。

  “傻妮子,别伤心了,有我呢。”陈雨麟叹了口气,更紧地抱住她,希望把自己的一丝丝温暖都带给她,“既然不可能是叔叔阿姨,那我们再想想别的可能,好吗?”

  “嗯。”

  “…………”

  “对了哥,黛儿想起来为什么刚刚那香闻着这么熟悉了。这香是以前黛儿的母亲一直用的,真不知道这大老爷们哪里弄来的。”

  “这香的名字很好听,叫‘浮罗月’。”

  飒踏韶华情思长,浮罗月影花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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