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尸仆
一篇符文。
阿历克赛才看过一段，神情就变的格外凝重起来。
“是谁把我的法术纹在了头骨内？”
他心中的疑惑几与愤怒一同升起：“是谁？是谁盗窃了我的魔法？”
“我要杀了你！无耻的小偷！”
他握住头骨的指节捏的发白，但理智告诉他，没有人能够提前数百年偷走他的魔法，那时候，就连他的祖父都未出生。
“不，不可能的！”
“我难道是个可耻的抄袭者？”阿历克赛感到荒谬，“可我从未见过亡灵术的理论，更何况，它与我的成果如此相似。”
“不可能的”
他摇了摇头，坚决的否定了自己劳碌数年，却仅是重复了前人成果的无稽猜测：“不然我就不会是大陆上第一个将死者复生的法师了。”
“弗兰明妮卡比我活的更久，她没理由不知道过去有人发明了亡灵术。除非”
阿历克赛安慰着自己：“它一出世就被埋在了此处。”
“不过就算是他先发现了复生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阿历克赛紧握头骨，过去的认知和眼前的现实激烈的冲突，他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但阿历克赛明白，面前的头骨已是铁证，他再是自欺欺人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现实。
“不，我在纠结什么？”
冷静下来的阿历克赛回过神，便觉得眼前头骨的制造者或许是真的有可能提前摸索出了亡灵术的符文和理论，但那也与他的努力并不冲突，因为
“发扬光大者为上。”
“死去者永不进步，而在世者仍有超出的空间。”
“既然你选择将复生法的秘密埋藏，那这份荣光自当属于我。”
“先尊称你一声导师吧。如此一来，我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俯瞰世界了。”
几句自语言毕，终究还是脑内的求知欲占了上风。
法师路上，达者为先！
抛开掉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丝失望和志得意满后，放下心理包袱的阿历克赛虔诚的把头骨放在沙砾上摆平，双手合起，鞠起一抔黄沙，看着沙子漏过指间缝隙，在头骨的上空流淌飞散。他闭目低语，做足了整套拜见尊长的礼仪，方才继续捧起头骨，跟着刚才浏览过的内容继续往下看去。
越看越心惊。
尽管头骨初篇的复生法与阿历克赛自我钻研的魔法极其相似，但到了中篇，头骨的制作者就已经先他一步将理论跨入了实用的领域，而不像他一样，需要用到奥尔梅亚，水银等等的物件作为必要的辅助材料方可施行。
“有趣。”
“真的有趣。”阿历克赛忽然向后一退，抬手，“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法术为何！看看你的尸骸为何！”
但就他指上魔法灵光闪动的瞬间，有雨滴落在他的肤上。
“不对劲。”
心念一动，大雨瞬息倾盆而下。本还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被滚滚乌云盖过，抬头远望苍穹，金黄色的雷霆在云层中不安的跳动，仅是稍作动弹，就有噼啪的雷音在耳边炸响。
唰！
一道闪电直击在法师脚尖的半寸之外，腾的涌起的一阵白雾之间，焦黑色的浅坑仿佛是一次无言的警告，而后雨水迅速积满，坑底闪闪发亮。
“你也在阻止我吗？”
凝望着坑底玻璃化的沙砾，阿历克赛轻舔过手背上的雨滴。身旁，无形的护罩轻易的就将所有雨水尽数隔绝，但马上又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头，在黑袍上轻轻一点，唯有一道湿迹。他转头看去，忽是意识到了什么，一眨眼，魔力充盈的时空在他面前瓦解，而魔力干涸的世界又在他的眼前重现。
回来了。
眼前漆黑和鲜红交错的光线极快的唤回了阿历克赛的神智。清醒过来的法师发觉自己仍然保持着去往沙地前的姿势——十指残疾的用手肘夹着金属棒，但在另一只手中，却多了一枚灰白色的头骨。
眼角稍稍上斜，映入眼帘的书上什么也没有，雪白的纸页上空白一片。
身后，沉重的法杖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阿历克赛闭目冥思。
他突然转身，拾起地上的法杖，把杖头一扬，就对着门口的蜥蜴尸体喊道：“向我臣服！”
一道翠绿的灵光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失魔的空气，命中了蜥蜴的长尾，后者早已僵硬的尸体轻轻一颤，覆有细小鳞片的眼睑张开，无神的眼珠内映出昏暗的现场，粗壮的后爪不着力的扒拉了两下，似是找回了生前的知觉，尾巴一甩，扫倒了几个瓶瓶罐罐的同时也立直了身体。
一次完美的施法。
阿历克赛惊讶的打量着身前略微有些超出他想象的死物。
失魔地的蜥蜴站立方式和他过去见到的龙兽类都不太一样。它的脊柱是弯曲的，宽大的脚掌和尾巴为其的身体提供了近似人立的基础，但它也并非能和人类一般的站的笔直。
若以阿历克赛的角度看去，则蜥蜴直立的时候仍显得有些驼背。除此之外，它的肩膀和脖子同高，长长的脖颈向前而不是向上伸出，顶端安装了一个丑恶的，三角形的，像极了鸭子和犬科动物合体的脑袋。
掰开嘴，阿历克赛发现它略微扁平的长吻里头长着两排牙齿，共有三十三颗，其中六颗为犬齿，其余均为臼齿。
“杂食性动物。”
与观察的臼齿一齐涌出的腐臭味证明阿历克赛的判断。
“有肉和蔬菜的气味。”阿历克赛扫过蜥蜴齿间残留的食物残渣，“它最近的胃口很好，距离上一次进餐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我想我找到了一点出去的线索。”
阿历克赛拍了拍蜥蜴的脑袋：“可惜你不能让我骑在背上。”
新得到的复生魔法在抛去了奥尔梅亚的存在后，也就意味着尸体行动中的消耗全由阿历克赛起初施法时提供的魔力供应，现在魔力紧缺，由不得他铺张浪费。
在这种危机四伏，且失魔的地方，一具能动的炮灰和挡箭牌显然比一个纯粹的代步工具要重要多了。
当然，现在就有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阿历克赛眼珠一转，法杖就往桌上一指。
本来他不需要这般麻烦的，在魔力存在于空气中的大陆，精神触须可以很方便的帮助法师向他的控制物下达指令。但在失魔地，就只能靠着主动付出魔力，制造信标来指挥魔法仆从。
体内栽种了阿历克赛印记的尸仆远比活人忠诚。它简单的思考回路永远就只会有接收和执行两项，面对古怪的，有可能附着诅咒的书籍，让尸仆去拿取测试显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办法。
“拿起书！”
阿历克赛把法杖往地上一拄，站的远远的。杖首魔力汇聚，哪怕书籍上的诅咒很有可能会殃及池鱼，几个效果卓群的防护咒业已临阵以待。
至此，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