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6章
果不其然，没了外人，太后这才开了口，神色威严的看向殿中站在一旁的闻人嘉和跪着的宁玥晞：“你们两个给哀家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
闻人嘉听见太后的问责，眼中浮起水雾，跪了下来，委屈的道：“回皇祖母的话，都是孙儿的错，昨日孙儿见天色渐晚，急着赶在宫门宵禁前回宫，便请锦林院的小厮请了马车送堂姐回府，孙儿有错，不该把醉了的堂姐一人丢下，无论如何都该先把堂姐送回公主府的，只是孙儿实在没想到那卢伟起了这等龌龊的心思，若孙儿知道，是如何也不敢留下堂姐一个人的。”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虽是猜到了结果，可真听了闻人嘉这一番话，宁玥晞还是觉得心寒，心里最后的一根弦也应声而断，她的这个妹妹到底还是长大了，她们之间也再不同往日了。
她抬头看向太后，面色平静的道：“许是因为昨日在锦林院与卢伟起了争执的缘故，他起了报复的心思，所以买通了车夫欲图谋不轨，还好孙儿虽是喝了酒，却还没醉，故而没能得逞，只是被人算计孙儿心中有气，下手便重了些。”
“岂有此理！”太后气急，“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子竟敢起这等龌龊的心思，竟还敢进宫理论，殷兰，传哀家的旨意……”
“母后”，皇后见太后有意深究，连忙制止，“此事到底是晞儿动手打了人，若是深究难免坏了晞儿名声，还是暂且这般，等日后再出这口气也不晚。”
皇帝、皇后和平康长公主在那边一个劲的给太后顺着气，宁玥晞却只是浅笑着看着笑容渐渐收敛的闻人嘉。
闻人嘉在听到宁玥晞说自己并没有醉的那一刻便清楚她知道是自己在算计她了。
面上的笑也终是维持不住，只是这一刻，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她再也不用对着这张自己恨之入骨的脸保持笑容。
安抚好了太后，皇帝才转头看向二人：“虽说是卢伟招惹在先，但晞儿你也确实有错，无论如何到底是不该动手伤人，尤其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不成样子，这几日你好好的在祠堂思过，给朕收收你的脾气，都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一天天还没个正行。”
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挨训，宁玥晞一副我很委屈但我是不说的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皇帝轻咳一声，转头对闻人嘉说道：“华柔你也是，跟着晞儿一同外出，怎可把她一人留下，今次好在晞儿没醉，若真是醉了，指不定发生些什么，你也回去给朕好好的在宫里思过。”
皇帝走了，平康长公主瞪了一眼宁玥晞也扶着太后回了宫，闻人嘉行过礼也退了出去。
凤栖宫就剩下宁玥晞和皇后，见此，宁玥晞才站起来蹭到皇后身边，拉着皇后撒娇道：“舅母，又要跪祠堂。”
皇后无奈：“你啊，这一天天就知道惹事，让你娘和你皇祖母操心，本宫看着你这亲事确实得早些定下来了。”
被皇后拉着说了会儿话，宁玥晞才出了凤栖宫，准备老老实实的去皇家祠堂罚跪。
刚进祠堂的门，宁玥晞便看到了一身玄色便服的闻人泽，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面上挂着惯有的浅笑，但是宁玥晞知道，他在生气。
自顾自的走上前跪好，宁玥晞听见闻人泽冷冷的开了口：“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让自己以身涉险，明知道老四在算计你，还要往套里钻，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自信过了头。”
“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的心可以死得透一点儿而已，人总是不到桥头不死心的不是吗？”宁玥晞静静的说着话，“过去我一直因为梁钰和她的婚约而觉得亏欠了她，有心想要补偿她，可是原来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所谓的补偿。”
“说到底，还是老四太偏执，你近来外出多带些人跟着罢，”闻人泽提起这个妹妹，也忍不出叹了口气，到头来他们兄弟姐妹之间，还是没有逃得过算计二字，“如此看来让老四远嫁怕是势在必行了。”
“遂了她的心意，遂了我的心意，也可以少给表兄惹些麻烦，何乐而不为，”宁玥晞跪在地上，闻言只是低声道，“只是到底还是要寒了舅舅和皇祖母的心了。”
闻人泽神色平淡，宁玥晞的意思他多少能猜到几分，可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闻人嘉只有远嫁，才能平了这姐妹两人之间心中的怨气，只是以宁玥晞对梁钰的执着，绝不可能让这件事平静的过去……
闻人泽思虑半晌，叹了口，转身离开：“随你去吧，注意些分寸。”
尚柔宫。
闻人嘉遣退了随侍的宫人，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宫，盯着面前的彩釉白瓷，眼中怒火翻涌，可是数次伸出的手都被理智压了回去，她不能摔，即便是再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父皇和皇祖母知道自己心中的怒火，不然只会让他们怀疑到自己，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宁玥晞可以恣意生活，而她却永远都要小心翼翼。
『为什么！为什么！有你的地方父皇眼中从来没有我，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们都在逼我！都在逼我！』
“啊！”闻人嘉的吼声伴着瓷瓶破碎的声音传出，寝宫外的宫女缩了缩肩膀，有些害怕的往一边挪了挪，接着便听到闻人嘉清冷的声音自寝宫内传来，“来人，本公主不小心碰倒了瓷瓶，把它收拾掉。”
晌午时分，平康长公主亲自来给宁玥晞送了午膳，接着宁玥晞又被平康长公主在祠堂一番说教，等到平康长公主说得满意了，天边的月亮已经冒了头。
目送着平康长公主离开，宁玥晞终是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揉了揉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膝盖，刚想要坐下来歇一歇，就听见了脚步声自门口传来，连忙又起身跪好。
“呼，长公主可是走了，我都快睡过去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玥晞这才软软的又坐了下来，再见梁钰手中的食盒，眼中一亮，一个劲冲着他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我要饿死了。”
梁钰提着食盒快步走来，在宁玥晞身旁坐下，然后将带来的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菜凉了我回去热了一趟，结果回来长公主还没走，又有些凉了，你先凑合着吃一点儿。”
刚才长公主在一旁说教，宁玥晞没敢放开胆子吃，算起来今日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正饿得慌，也不挑，拿起筷子就开吃，边吃边含糊道：“还是你够意思，我都快饿死了。”
梁钰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宁玥晞，往她旁边一坐，替她顺了顺背怕她噎着，想起今日凤栖宫的事，低声问道：“那个卢伟真给你下药了？他那伤真是你打的？”
“就他那样怎么可能能给姑奶奶下药，至于他的伤，收拾他还用姑奶奶自己动手吗？”宁玥晞义正言辞的否认道，笑话，被人下药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梁钰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淡然道：“嗯，看来是真的”，随后又皱了皱眉，“不过柳影下手也太重了些，把人打成那个样子还真不如一刀宰了省事，还闹出这么一出事来，太后娘娘可被气得不轻。”
宁玥晞咽下口中的东西：“他对姑奶奶图谋不轨，胖揍一顿是跑不了的，只是哪能让他那么容易的去死，自然得让他好好的看看我大凉都的美人儿们。”说完，给了梁钰一个你懂的眼神，又接着问道，“皇祖母还气着吗？”
“有长公主宽慰着也到还好，只是怕是真的动了气”，梁钰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宁玥晞这张脸抱怨道：“都怪你长了张妖精脸还一天天的出去惹事。”
宁玥晞听了梁钰的话，眉头微挑，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娘和皇祖母最近一天天念叨着我的亲事，我自然得在他们把我送出去前，赶紧给自己拐个小郎君回府。”
梁钰闻言一怔，看着低头吃得欢快的宁玥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太后最近的确总是念着让皇后留意凉都中青年才俊的事，也确实是所有人都念叨着她的亲事，转而想起了太后寿宴那日他在偏殿听到的话……
梁钰有些试探性的问道：“你……有钟意的人了吗？”
宁玥晞没想到梁钰会这么问，先是一愣，接着眼中闪过笑意，抬起头笑着看向梁钰，嘴角不断扩大，昭示着主人的心情的确很好，“有啊，心心念念了很多年，势在必得的心上人。”
梁钰没有错过宁玥晞眼中突然闪过的光，第一次，他觉得宁玥晞的笑很刺眼，原来她真的是有中意的人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高兴呢？
宁玥晞乍见梁钰有些意外的样子，微微凑近，笑道：“不过这么多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最多的就属你翊小王爷，我就算有中意的人，估摸着也只能是你翊小王爷，怎么样，小王爷可要考虑考虑跟宁某回府，做宁某的小郎君？”
梁钰耳根悄然染上红色，却并未当真，只当她又在打趣自己，丢给她一个白眼，开始收拾起碗筷来：“我要是再给你送吃的过来，我就跟你姓。”
宁玥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行啊，你跟姑奶奶姓，姑奶奶保你吃不尽的山珍海味。”
再次收获白眼一枚，宁玥晞哈哈一笑，冲着梁钰挥了挥手：“你小心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梁钰点了点头，这事这么多年他没少干，知道怎么避开巡逻的人。冲宁玥晞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