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32章
茶杯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屋外的佩云、稚鸠听见声响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开门进来询问，可是二人刚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被宁玥晞吼了出去。
“别说话，没你们事，都给姑奶奶出去！天塌下来都不许进来！”
二人只好又讪讪的退出去。
梁钰看着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手腕上镯子的少女，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原以为她这个时候过来是因为发现了这东西过来找他对峙的，却原来搞了半天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他瞧着她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想着左右他是不会再把东西收回来了的，打定了主意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再说宁玥晞盯着手腕上的镯子看了半天，再三确认这就是她认得的那样东西后，就差尖叫出来了，一下又一下的挠着身旁的梁钰，激动的道：“梁钰！！你猜我发现什么东西了！！”
看着面前人的反应，梁钰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配合的用相似的语气喊道：“居然是我娘的留给我的镯子！”
宁玥晞闻言一愣，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用瞧傻子的眼神瞧了一眼身旁装模作样着激动的人，默默的将袖子放下来把镯子盖好，重新坐直了。
“说吧，这东西怎么跑我手上来了。”
梁钰撇了撇嘴，他装得有那么不像吗，“兴许是你昨晚梦游自己找出来戴上了吧。”
宁玥晞一听当即站起来大声反驳，“你胡说！姑奶奶就算是惦……咳，那也不可能一声不吭的把你这么宝贝的东西拿走，梦游也不可能！”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一点儿担心人再把东西要回去的样子。等到二人互相睁着两双大眼睛对峙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后悔，清了清嗓子又乖乖的坐了回去，气势也连带着弱了几分。
“保不准……也有可能是我梦游戴上的？”她移开视线，话落见梁钰抬头看过来，又挺了挺腰，理不直气也壮，说道，“总之不管怎么过来的，到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俗话说得好，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别想再要回去。”
梁钰：“……”
反转来得太快，快得他现在突然有些不明白对面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着她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悬在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看着她的样子，又忍不住得寸进尺的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总不能白给吧。”
宁玥晞的心思全在他说不要回去了，弯了弯眼睛心满意足的打量着手腕上的镯子，虽说早就见过，可今日瞧着，怎么看怎么好看。听见他说话，下意思的点头，“你说，想要什么。”
然后梁钰淡淡的说道：“陛下前些日子跟我提及，让我过了年节便启程回西北，我不想一个人去，你陪我一起去……”
“行啊。”原以为他又想想要什么，却不想就是这么一件事，她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的。再说就算他不说她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只是梁钰的话明显还没有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幽幽的吐出后面没说完的几个字，“做我的王妃。”
“！！！？”
他这句话说完，宁玥晞打量镯子的动作顿在了那里，真的假的？她不是在梦里吧，她刚才听到什么了，她是幻听了吗？
梁钰看她不动了，以为她是想反悔，连忙强调道：“你刚才已经答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反悔。”
然后，然后宁玥晞就被人赶出去了……
看着面前“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她整个人还有些懵，惊喜来得太突然，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怎样了。
回头对上两双疑惑的眼睛，她轻咳了两声，“有什么好看的，佩云，走，回府！”
佩云应了一声赶忙跟上。
回公主府走的路上，宁玥晞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停下脚步，神色严肃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佩云，正色道：“佩云，咱们现在是不是在梦里啊？”
佩云来回打量了几眼自家小姐通红的耳朵，若有所思的道：“没有，您不是在做梦。”
“那有没有可能我耳朵最近不大好使？”
“小姐身体很好，想来是不大可能幻听的。”
宁玥晞瞧着面前的侍女，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头一次觉得她这个侍女有些不讨喜，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她的心思。
佩云看着自家马上要炸毛的小姐，妥协道：“小姐，您真的没有做梦，也没有幻听，小王爷是真的说了要您做他的王妃。”
得了心满意足的答案，宁玥晞面上的笑意有些控制不住，感慨道：“我原还担心要怎样才能让他带着我一道走，我都想好要怎么说服皇祖母了，却不想倒是他跟我提了，真是让人想不到，啧。”
说罢，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公主府。
佩云瞧着自家小姐心情甚好的样子，也替她高兴。
公主府。
宁玥晞刚走进自己的院子，侍女就告诉她平康长公主在屋里坐着等她，瞬间就蔫了，收起愉悦的心情，摆着一副做错了事痛心疾首的样子进了屋。
“娘亲，您怎么过来了？”
平康长公主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知道她是怕自己训她，心下好笑，招手把人叫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去找翊小王爷了？”
宁玥晞一听这话，知道是又要开始挨训了，忙抱着平康长公主的衣袖开始撒娇，“娘亲，女儿都在府上闷了一个多月了，实在是闷得慌。”
平康长公主轻笑，“为娘也没有说不许你外出，只是要你规矩些，瞧瞧你如今都多大的岁数了，也没见有人登门提亲，怪不得你皇祖母操心。”
“有什么好操心的，三公主比我年长不也没成亲吗？太子表兄也尚未娶妻，怎么催也不该催到我身上来啊。”破天荒的平康长公主没有训她，她也胆大了些。
“胡说，三公主虽至今未成亲，但她的婚约在身上，只等着她那未婚夫郎求学归来。至于太子，”提到闻人泽，平康长公主叹了口气，“这也是你皇祖母和为娘想早些把你的亲事定下来的原因。”
平康长公主瞧她不说话，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道：“娘和皇后闺中相识，是知心的好友，原想着你若能有一个这样的婆婆，往后的日子也好过，可是来了这凉都才发现你未必适合宫里的日子。这些日子皇后明里暗里不知道提及多少次太子一心向着你，娘这颗心实在放心不下，你皇祖母亦因此一直担心着，如今乘着你爹也来了凉都，你婚事早些订下来也好，所有人都安心。”
“娘的意思是？”宁玥晞笑意渐敛。
平康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头，“娘知道你一心向着翊小王爷，做父母的人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孩子好，我和爹虽盼着你能回锦州，说到底还是盼着你能幸福快乐，西北虽说远了些，可那是你想要的，我和你爹也不会阻拦，这日后嫁过去啊，想是也能快快乐乐的过完这辈子。”
宁玥晞听着平康长公主平静的声音，看着那双溢满慈爱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平康长公主笑了声，收回手，语气如常的道：“翊小王爷也跟我和你爹提了想娶你的事情，你皇祖母那边我和你爹会去说，皇帝那边也不用担心，不过你要想清楚，有些路走上去了就不能后悔了，以后再苦再累都要自己扛。”
“女儿想清楚了，”宁玥晞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笃定道，“就像阿娘当年愿意跟着爹爹远嫁锦州一样，女儿也相信梁钰是那个值得的人。”
年节过后，太后降下一道懿旨，暮云山庄和翊王府成了姻亲，举国哗然。
寿康宫里，宁玥晞静坐在太后身边，听着老人家说着话。太后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慈爱，似乎并没有因为最疼爱的孙女即将远嫁而伤感，但宁玥晞知道，老人家只是怕她难受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晞儿。”太后连喊了数声也没见她答应，只得提高了声音又喊了几声。
宁玥晞回过神来，忙应道：“孙儿在。”
太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哀家瞧着这天也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自己个去宫里转转吧。”
“是，那等您醒了，孙儿再来请安。”宁玥晞起身行礼。
“去吧。”
看着宁玥晞离去的身影，殷兰叹了口气：“太后娘娘，郡主这是舍不得您了。”
太后也跟着叹了口气，“哀家又如何舍得啊，可是皇后明里暗里在哀家跟前提了好多次她和太子的事，不能再留了。梁钰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也不怕她受委屈，远些就远些吧，至少能跟哀家的平康一样，顺顺利利的过完这辈子。”
殷兰应道：“是啊，小王爷也是个会疼人的。”
太后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边走边笑道：“亏这俩孩子还在哀家跟前长大，如今倒还是平康来跟哀家提了他们俩的婚事，倒是哀家糊涂了，你说哀家要是早些看明白了，晞儿的孩子也能开口叫哀家一声太奶奶了。”
“可不是嘛，不过郡主向来是个有孝心的，日后定会带着小公子来凉都看您的。”
太后点着头，面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宁玥晞出了太后宫里，倒是没有急着回公主府，自顾自的在宫里转悠着。
年节刚过，宫里的喜庆还未退去，各处张灯结彩，来往的忙碌的宫女太监也好，巡逻的侍卫禁军也罢，各个面上都还带着三分喜庆，就连声音也比往日高了几分。
宁玥晞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这座皇宫给她的回忆不见得那么美满，可也就是这一份不那么美满的美满，让人舍不得。
“原以为终于得偿所愿，你会高兴呢。”
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宁玥晞转身看清人，笑着行礼：“太子表兄。”
“免礼，”闻人泽伸手虚扶，面上的笑意如常，“花了这么多心思，也受了不少罪，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怎么反而看上去不是那么的高兴？”
“我记得刚来皇宫的时候，我就是在那里和房绍打了一架，那时候还是表兄你劝的架，”她的面色淡淡，声音也是平静，“如今一晃十年了，我们都长大了，我就要嫁人了。”
闻人泽没有说话，他的笑容依旧，只是那份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小时候表兄是我眼中的盖世英雄，永远站在我身前，替我遮风挡雨，那时候的我曾期盼着可以那样过一辈子，”宁玥晞面上带着浅笑，“可偏偏造化弄人，你是凉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玥晞没有这个福分看着表兄登上帝位，但即便是身在西北，玥晞也盼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曾期盼的太平盛世。”
闻人泽没有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女，过去再多的势在必得如今都只是笑话而已，他护不了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可是，他不甘心。
“但愿等到他重权在握的那一天你不后悔。”